顾清越:“……??”什么入口即溶肉汁四溢??
李伯追着年少心爱的那抹倩影,直到夜幕降临,天边日头换成了清浅月牙才回来。
李老头掌心揉擦着后脑勺那块羞热的头皮,
今晚是在服侍景湛顾清越用餐间第三次走神……
景湛牵女孩的手在自己腿上摆弄,冷眼看李伯脸部呈现春心浮动的褶皱,问:“许进去哪了。”
李伯半弓的身躯倏然僵挺,顾清越吃饭的嘴巴也停了停。
仰起卷毛毛的小脑袋环扫餐厅。
温念安景琛来没多久,她就看到许进拿着手机偷偷溜出去了……
这都好几个小时过去,他们都吃上晚饭了,许进还没回来呢?
李伯这下由温柔乡里回了神。
许进走前盯着手机瞧了老半天,新买的手机,屏幕霍亮亮显示‘可爱的小苹果~以璃。’
“我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你跟许进可以私自做主,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向我请示了。”
少年说着,有条不紊撂下手中银叉,黑魆如夜的眸子深沉而幽邃。
语气平稳,声音低缓,仿佛是在与李伯谈聊家常琐碎。
李伯却被这样的语调压迫地直不起腰杆,背上似有千斤顶般沉重。
后背紧绷绷挺着劲儿,脊椎骨一棱一棱凸显的很清晰,头些微支起,“回少爷,我……”
李伯谨小慎微酝酿好的语言仅说一半,门口突然响出许进粗旷憨态的嗓音。
“少爷,温家少爷来了。”他这话音尾调带丝缕抖瑟。
许进几个小时没冒头,一经出现便是带着温羡安来的。
景湛眼睑微敛,看着渐近餐厅的许进和满身血污的温羡安,睫翼下蕴着黑浓的冷稠。
许进进入餐厅便不敢直视景湛,斜身微侧,为身后的温羡安腾出空位。
温羡安身上还穿着中午结婚用的那套西服。
许进一撤开,他狼狈的样貌瞬间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顾清越站了起来,椅子与地板磨动“滋啦”一声。
景湛手心顿时空落,女孩飞快跑了过去。
他手孤零零伸于半空,随后狠狠攥紧,只抓到一团空气。
“羡安哥哥,你,你受伤了?”顾清越神情紧张地问。
扶着他摇坠不稳的身子上上下下地看。
李伯眼观一切,瞅他家少爷愈加阴沉的脸。
暗道,‘真是个多事之秋……’
他家少爷近来跟吃了火药,来了大姨夫一样。
脾气变化无常,情绪飘忽不定,但愿今晚别牵扯无辜……
温羡安身体很虚弱,可脸上依旧噙着柔润笑容。
他最先看向女孩脚下,确认景湛有没有守约。
证实景湛果真守诺,他用尽柔情摸摸顾清越的头。
“这些都是别人身上的血,不是我的,小狸别担心。”
“你别骗人了。”顾清越右手轻轻抚上他右胸外套被刀刺开的地方。
指尖很轻缓拨开那块衣料,如似担心会扯疼他伤口。
崭白的纱布表层晕染红圈,红色扩散至整片白纱,独有外围小半段剩下一点白。
不用受伤的人亲自开口说伤的有多重有多疼。
只看他雪白的面色,额顶一股接着一股的汗液,便知,他在极力抑制疼痛。
顾清越喉咙酸胀得说不出其他话来,眼圈红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这副宛同恋人久别重逢的场景,景湛看的脑神经‘突突突’狂跳不止。
“哐啷”一声响。
顾清越李伯许进皆吓得瞳仁震颤,身子一缩,视线整齐望向满地狼藉。
景湛掀完桌子,伫立于原处,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红。
胸腔里蓄积着浓沉的火焰以及无法挥散的戾气。
“你心疼他是吧!”景湛手指温羡安。
充塞凶暴的桃花眼死盯着顾清越泪盈盈的小脸,愤怒嘶吼:
“他只不过挨了一刀,你就为他要死要活,你什么时候为我哭过!”
他突然这样,顾清越惊愕的不知所措,已经开始泛白的唇瓣嗫喏着想说些什么。
景湛就在她这样错愕的目光下,弓腰拾起一条黑瓷碎片。
照着自己胳膊用力划下,鲜血霎时溢涌而出。
许进李伯顿然焦急,心下一紧,立刻上前,“少爷,别冲动。”
“闭嘴。”
景湛煞红的眼眸狭带凌厉的酷寒,二人顷刻间心惊胆悸,止步不前。
温羡安面庞虽疲累苍白,心底却异常沉着,双臂牢牢护住顾清越。
他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他只想见小狸最后一面,看她是否安好。
看看景湛有没有遵守约定,放小狸在景家自由活动。
少男少女如似一对即将被人拆散的苦命鸳鸯。
景湛觉得自己倒像是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
手里攥的陶瓷蓦然收紧,陷进他掌心肉中,割的皮开肉绽。
他走向温念安顾清越,玉石地板洇着圆圆的血点。
那些红色液体随他的步伐到处滴落,绽开成数朵簇生的小花。
“我也受伤了,你没看到吗?还是说,你嫌我伤的没他重?”
景湛氤满红丝的眼睛看着缩在温羡安身后打颤的女孩。
又道:“是不是只要有温羡安的地方,你就看不到我的存在了。”
少年声音密布浓浓的委屈与忧伤,所有酸涩的情绪全都交织在一起。
顾清越刚想从温羡安身后走出来看看他的伤势。
景湛忽然高喊,吓得她又马上缩了回去。
“我也可以,我可以伤的比他更重!”他扬起瓷片就往自己心窝里插。
许进百年不遇对这方面情感类的事反应极其快敏,登时伸手挡在景湛心口上。
一声闷哼,顾清越迅速由温羡安身后出来。
李伯身体战栗虚浮,迈着匆促的双腿,将许进扶退到一边。
许进为景湛挡这么一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然则,只有许进自己知道,他最近背着他家少爷做了太多亏心事。
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景湛要是知道了都能杀了他。
温羡安是温以璃死磨硬泡让他带进来的。
他家少爷昨晚刚吩咐过,如若温羡安来了,不准放行。
他不止放行,还亲自带人进来。
要是景湛因此伤了心脏,别说景湛不放过他,景薄天若知道了,今晚就能将他凌迟处死。
“景湛,你能不能冷静点,别总是这样。”顾清越声音偏弱,眼泪含在眼圈里。
温羡安受伤她只是关心询问了一下,景湛就摔桌子,割手臂,做出令人害怕的行为。
动不动发火,不问事情缘由,发起火来吓得人连话都不敢说。
景湛遏着泪意,不想在温羡安面前丢了气势,可心里比任何人都委屈。
苦胀的胸腔像被人塞了一整瓶农药,烧灼的痛感绞的他脾脏如撕裂一样的疼。
温羡安担忧自己不在了,顾清越会受到景湛的苛难。
揽在她肩上的手,
贪恋地轻摩。
想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这样亲近地触摸,
温羡安心中纵有万般不舍,最后还是松了手……
他琥珀色眼眸映着满散火焰的少年,沉静道:
“景湛,别吓到小狸,让她上楼吧,我们开诚布公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