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淅零淅留的飘洒。
女孩恐慌地呼唤一响,景湛阴鸷的面庞忽而一变。
所有躁郁的怒火在这个瞬间逐个驱散。
他没那个闲情雅致去管楚云夕在荒野的林子里是死是活。
心急如焚,随声辨位,阔步流星寻找声音来源的地方……
楚云夕背抵粗壮的翠绿竹竿,孱弱喘气。
遥望少年渐远的背影,她的眼睛突然泛起朦胧水意。
第一次见到景湛的时候,她就被景湛的容貌所惊慕到了。
景湛是她从小到大,见过最漂亮最好看的小孩。
不光是他的容貌,还有他显赫的家世。这些都是她为之倾慕,毕生渴求的。
温母带她去景家做客那次纯属意外。
她母亲生下楚倩倩楚睿泽,身体落下了病根,一直不太好。
楚父忙于事业,根本没有闲暇时间照顾她们。
她们家那个时候没什么钱,她母亲要亲力亲为一人照顾三个小孩,精力完全不够用。
由于平日操劳过度,再加上她父亲经常不回家。
她母亲忧郁成疾,有天晚上,刚做好晚饭,人就晕了过去。
直到楚父第二天回来,才把她送去医院。
那天她母亲恰巧在医院碰到了多年未见的温母。
细细聊下来,温母了解了她的情况,便提出将姐弟三人接到家中照顾一段时日。
就是接她们的当天下午,景家突然打来一通电话,叫温母过去一趟。
电话来的仓促,温母就将她们一同带了过去。
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
楚云夕是第一次坐进这样豪华舒服的轿车。
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壮观震撼人心的古堡。
当车子缓缓行驶进古堡的刹那,楚云夕为自己身上穿的廉价裙子感到自卑。
她手揪着裙尾破洞的位置拼命掩藏,羞耻的脸颊恨不得马上钻进车底。
她看着车窗,往外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样貌精致的男孩出现在她眼前。
男孩身上穿着一套白色小西服,手中提着一个金丝鸟笼。
那套衣服一眼便能瞧出是她穿不起的料子。
男孩笼中的小鸟也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品种。
车子慢慢停靠距离男孩不远的地方。
温母嘱咐她们在院子里玩,不要走远。
温母走进主宅的那刻,男孩的金丝雀忽然飞向天空。
小小的楚云夕望着他愈渐低落的情绪。
心里顿时萌生出一定要帮他找回来的念头。
楚云夕朝着金丝雀飞走的方向追出大院。
她的运气很好,金丝雀的头受伤了,并没有飞出太远。
可楚云夕盯着掉落湖边的金丝雀犯了难。
她转念想起男孩孤寂失落的样子,瞬间鼓足了勇气。
半蹲着小身板,一点一点向斜长的水泥坡下挪。
水泥地面很滑,坡度陡峭,楚云夕几乎是用掌心磨蹭过去的。
丝痛渗血的手心在她捡起鹅黄小鸟的那刻,忽然不疼了。
她喜不自禁地跑回古堡,想看到男孩笑逐颜开的样子。
当她找到小景湛的时候,只来得及将小鸟交还给他。
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谈完事走出来的温母给叫走了。
她坐在车里,留恋不舍地望着手拿金丝雀发呆的男孩。
奢华气派的古堡在眼前一栋栋掠过,消失……
一切都像是格尔斯仙境的梦一般……不真实。
然而,楚云夕并没有看到,在她离去之后,景湛面无表情折断了金丝雀的翅膀。
并且厌恶的用酒精擦拭被她触碰过的手……
林中竹子长得都一样,天色又黑,顾清越看不清路。
跑着跑着就迷失了方向。
天空骤响的那几道惊雷,吓得她全身上下哪哪都软。
脚下踏的硬实泥土蓦然一空,她毫无预备掉入一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泥坑里。
泥坑深度挖得很精准,刚好是单凭人力爬不上去的那种高度。
细密雨丝“瑟瑟”吹洒在脸上,乌卷的发丝覆盖着薄薄莹亮的雨霜。
顾清越尖细的下颌藏进膝间,眼眸紧闭。
双手死死掩住耳朵,身体窝缩成团,蜷在泥坑里。
战栗的肩膀抖瑟瑟打颤,小声呜咽,“呜……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人。”
一定是老天爷知道她做了坏事,欺骗别人,所以才来惩戒她。
顾清越紧紧阖着眼睛,忏悔自己做人不够诚实。
在狐族,圣女撒谎,不信守诺言,都是最大的禁忌。
从小姐姐就告诉她,圣女一族背负的是守护族人和家园的使命。
她们必须要有一颗赤诚之心,真诚善待每一个人。
圣女撒谎是要受九十九道雷击以作警戒的。
顾清越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景湛那张笑容熠熠真挚的脸。
“对不起……景湛。你快来救救我吧,我向你道歉。
我再也不会用这种事欺骗你了。”她哽颤啜泣。
女孩苍白的小脸珠泪涟涟,饱满泛凉的丹唇打着哆嗦,嘴里反反复复诉说真诚的歉意。
形似珍珠的雨点裹糅些许冷意拍在她肌肤上。
颗颗粒粒的小疙瘩由肌肤内部,大片大片地向外蔓延。
“乖,别哭。”温润的嗓音如涓涓流水。
伴随这道暖人心脾的声音,顾清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