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火(火柴)放放高点,
水缸挑挑满点,
大门栓拴紧点,
防上阶级敌人搞破坏。
打倒一切反动派,……
“文革”初中期,晚饭后,广大农村大街小巷活跃着一支支“红小兵宣传队”。
洙溪大队共有十四个生产队,洙溪自然村有十个生产队,还有四个卫星生产队。每三个队或四个队的娃娃们组成一支宣传队,洙溪大队共有四支”红小兵宣传队。
一支“红小兵宣传队”一般有20至30名队员,队员大都是小学一至五年级(\"文革”开始,实行小学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的学制)的学生组成,学校一般情况下指派高年级的红小兵为宣传队的队长和副队长。
“红小兵宣传队”手举红旗,排成一个纵队走街穿巷,高呼口号,提醒村民注意防火防盗、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和政治宣传。
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雷打不动,天天如此。“红小兵宣传队”是活跃乡村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一天,我早早吃过晚饭,来到村前的那棵大槐树下排队,红旗队、胜利队和五星队三个生产队的红小兵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有好多次我都没扛到那面红旗了,我觉得扛着红旗排在队伍的最前头是多么威风啊!
我从队长,大年级的同学洪雪民手中抢过了红旗,站在了队伍的最前头。那时候,我胆子特大,因为我是洪书记的儿子。
洪雪民从我手中夺走了红旗,狠狠地把我推倒在地,手指着我说:
“洪超,你是一个假红小兵,我爸说了,你爸是国民党,你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儿子,你就是一个国民党的狗崽子,你没有资格扛红旗,你根本就不是洪书记的儿子,洪书记也不是你爸,我们要开除你,你不能参加宣传队。”
自懂事起,我第一次受到别人这样的责骂和污辱,我岂肯罢休。
我用头向洪雪民撞去,要抢他手中的红旗,并大声地向他嚷嚷道:
“你胡说,你放x,你爸才是国民党,你才是国民党军官的儿子,不,你是大土匪的狗崽子。”
我与洪雪明针锋相对,一点不示弱。
比我大三岁,人高马大的洪雪明又一次把我推倒在地,并用红旗杆子抽打我。
我又爬了起来,奋力向洪雪民撞去。站在一旁的洪晓卫,我最要好的同学也开始帮我打洪雪民了。
我捡起地上的半块青砖头,向洪雪民的头上砸去,顿时,洪雪民头上血流如注,躺在地上哭喊着。
我和洪晓卫齐心合力从躺在地上的洪雪民手中夺回了红旗。
听说孩子们打架了,洪雪民的爸爸洪大麻子从家里赶了过去,我妈张淑华也从家里赶到那棵大槐树下。
从孩子们的口中听到我和洪雪民吵架的原因,洪雪民的爸爸洪大麻子连声对着我妈说:“嫂子,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家明伢子不懂事,他瞎说八道的。我回去好好教训他,打死他。”
按常理,洪雪民被我打破了头,还躺在地上呢,应该是我妈向洪大麻子道歉,咋就反过来了呢?我当时一点都没搞懂。
“洪大麻子,你家儿子咋就对我家超超说出那样的话来,不会是你教的吧?”
我妈手指着洪大麻子的鼻子大声嚷嚷道。
“嫂子,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哪敢啊?这土崽子是乱说的,乱说的,我保证,保证没下回,没下回,我回家打死他,打死这个土崽子。”
“超超,你别听明伢子瞎说,什么国民党?还军官呢?你是妈亲生的,洪书记是你亲爸爸。我看还有谁敢乱说?看我张淑华不撕掉他的臭嘴!”
我妈当着看热闹的大人和小孩子们的面大声地嚷嚷。
洪雪民被他爸洪大麻子拎着耳朵拉回了家,他的头上还滴着血。
我扛起红旗,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高喊着口号向村里走去……
“洋火放放高点,
水缸挑挑满点,
大门拴拴紧点,
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
第二天的下午,洙溪小学开大会,校长陈明学在会上撤销了洪雪民“红小兵宣传队”队长的职务,任命我为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