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特派,不,现在应该叫你王副局长了,你不认为吕凯的案子还有许多疑点吗?第一,吕凯和杨彩莲是叔嫂关系,吕九宝是吕凯他爸吕麻子的堂侄,两家关系平时走得很近,你说吕凯会去强奸他嫂子吗?第二,吕凯虽然是富农的子女,但他的品行在我们洙溪大队,大家是有目共睹,无可厚非的;第三,吕凯当天晚上从家里出去到借了粪桶回家总共还不到十五分钟,吕凯父母亲还有他妹妹可以作证,你认为他有作案的时间吗?王副局长,要不,县局派人到洙溪村再去核实一下。吕凯今年才二十岁,如果被冤枉了,这不毁了他的一生吗?”
洙溪大队洪文庚书记来到县公安局副局长王海保的办公室里,对吕凯一案提出了自己的疑点,二个多月来,这是洪文庚第三次到县局了解案情了。
王海保,原后马公社公安特派员,因多次破案立功,现已提拔为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了。
“老洪,洪书记,吕凯的案子在局里也是有争议的,故二个多月了还在调查中,吕凯到底强奸没强奸杨彩莲证据还不足,关键的是人证。如果说吕九宝喝了酒发酒疯打了杨彩莲,导致杨彩莲跳井自杀,那吕凯就没事。但现在关键的是,当天晚上没有人能证明吕九宝喝了酒,打了他老婆,倒是吕九宝他妈和他大姐有吕九宝当天晚上没有喝酒的证明。而能证明吕凯没有调戏、强奸杨彩莲的人就没有了。这就是案子迟迟没有结的原因。现在县里一直催我结案,我还举棋不定呢。”
王海保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给了洪文庚,自己叼上一支。
“老洪,如果你能找到证人证明吕九宝当天晚上喝酒发酒疯打了杨彩莲,那吕凯就没有强奸杨彩莲的嫌疑了,吕凯会马上放了。我认为案子的突破口就在吕九宝他妈身上,是她一口咬定那天晚上吕九宝是在她屋里吃的饭,没有喝酒。还有吕九宝本人如能说实话,说清了他当天晚上酒后打老婆的事,我们也不会对他咋样,最多拘留七天,这事也就过去了。”
“王副局长,谢谢你的提醒,我去试试,做做吕九宝和他妈的工作。”
“王副局长,如果案件没有进展,照现在这种情况,吕凯还判不判?”
“肯定判,严打期间重大嫌疑犯都会判的。”
王海保肯定地说。
“那判多少年,会被枪毙吗?”
“枪毙倒不可能,毕竟没有人证和物证,但判刑是肯定的,判多少年不好说,大概十年到十五年吧。洪书记,没判之前,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吧,老王,我们是什么关系,老同事,老朋友了,你能提醒我,我还得感谢你呢。我不会乱说的。今天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老婶婶,你身体还好吗?这是我从县里“同仁堂”药店给你买的专治胃疼的二付中药,让你女儿熬熬,连续喝一个礼拜,你的胃就会舒服多了。”
一天下午,洪文庚来到了村西头吕九宝母亲的家里。
“谢谢你,文庚侄儿,你一个大书记还来看我这个瞎老婆子,难为你了。我就是胃里不大舒服,牙也没了,吃不了硬东西,但我记性还好,你文庚小时候的事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呢。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的事吧,你妈走了,那年冬天特别冷,没人给你做衣服,是我给你做的棉衣、棉裤,还有一双厚厚的棉鞋呢。”
“老婶婶,咋不记得?你对我们老洪家那个好啊,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都记着呢。你做的那双厚厚的棉鞋我穿了二个冬天,后来我弟文明又穿了二个冬天。老婶婶,你的记性也真好,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你还记得。”
“老婶婶,你最小的侄儿吕凯的事你听说了吧,他进局子了,要判刑呢,他爸他妈都快急死了。”
“我听说了,那凯凯可是个好后生呀,那政府咋就把他抓起来了呢,他犯的是什么法啊?”
“老婶婶,吕凯的事和你家死去的彩莲有关系,公安怀疑他调戏、强奸了你家彩莲,彩莲才想不开跳井的。”
“凯凯是个好后生,他叫九宝哥哥,叫彩莲嫂子呢,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可亲呢,他咋会调戏、强奸我们家彩莲呢,政府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是冤枉好人啊!”
“老婶子,你说得对,吕凯这么好的后生咋会调戏你家彩莲呢,但现在政府公安就是一口咬定是你的侄儿吕凯,因为那天晚上吕凯到九宝家借粪桶了,他也看到九宝那天喝得醉醉的,你家彩莲趴在饭桌上哭呢。”
洪文庚书记不愧是有二十多年经验的基层干部,他体贴关心群众,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干实事。他想救吕凯,王海保告诉他,唯有眼前这位八十岁的老婶婶,吕九宝的老母亲和吕九宝二人能救吕凯。
今天下午他安排吕富贵队长让吕九宝去邻村挑河(兴修水利),不让他来干扰他和他母亲的谈话。
吕九宝,洪文庚书记找过他二次,但他坚决说那天晚上没有喝酒,也没有打杨彩莲,他说他妈可以作证。洪文庚无奈只能做做吕九宝他妈的工作了。实际上只要吕九宝承认那天晚上喝了酒打了杨彩莲,那吕凯就能洗清罪名了,但吕九宝害怕担责,死活不说实话。
吕九宝不肯说实话是有原因的,三年前洙溪村东头洪七斤的老婆也因洪七斤发酒疯暴打她后上吊自杀了,洪七斤因家庭暴力致人命被政府公安抓了起来,送劳教农场劳动教养了半年。吕九宝害怕也和洪七斤一样,故不肯说实话。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吕九宝的老母亲开口,让她实话实说,她能说实话吗?她能救吕凯吗?
吕九宝的母亲,吕老太太从床沿慢慢站了起来,拿起小饭桌上的那个脏兮兮的瓷杯,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又回到床沿,洪文庚起身帮她好好地坐了下来。
洪文庚发现吕老太太并未完全失明,她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些,实际上,多年的白内障没有得到医治导致她惭渐失明的。
吕老太太静静地坐在床沿上,洪文庚发现,她的眼里噙着泪花。五分钟后,吕老太太开口了:
“那天彩莲跳井的晚上,我家九宝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