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路标指引,一路拾级而上,到了信义街上,地势略见平坦。
顺子看了眼路边的门牌号,左边是信义街1号,右边是信义街2号,16号应该就在右边,靠着嘉陵江岸的这一侧。
信义街两侧全是大宅院,每一座宅院都比顺子在申沪方浜路的住处大上不少。
处处高墙青瓦,带着几分古朴的气息。
宋颀嘿嘿笑道:“难怪申沪人看全华夏都是乡下,你们俩看看这里,可不就是乡下地主老财盖的房子!”
跟申沪相比,此时的山城尽显古朴沧桑,看不出一点城市的摩登气息。
信义街上人来人往,大多穿着长袍马褂,肩上扛着扁担的“棒棒”穿行其中,看到提着行李的便上前招揽生意。
山城的棒棒也就是咱们平常所说的挑夫,山城由于地形复杂,挑夫生意很好。
尤其在朝天门码头一带,由于城区到码头落差大,棒棒们格外多。
顺子和宋颀体力充沛,对前来揽生意的棒棒自然选择了无视。
向前走出不远,三人的眼前不由豁然一亮。
谁说山城像乡下了,这一处花园洋房建的比申沪的哈同花园都不差。
宽大的院落,各种花木碧绿含翠,西式的洋楼在绿树掩映中,散发出浓郁的欧洲风情。
宋颀快步走过去一看,只见院子门外的墙上镶嵌着一块大理石门牌号。
上面大字写着杨公馆,下面的一行小字是:信义街16号。
宋颀赞叹:“册那,大哥撒谎真牛掰,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这家伙,倒是挺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郑孝真连声附和。
顺子笑道:“小白狐儿,你进去试试,看看有没有杨焕之这个人?”
“哥,你确定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找一个叫杨焕之的,不会被打出来?”宋颀缩了缩脖子。
顺子道:“既然你不敢进去,那就走吧,咱们找个旅馆先住下。”
“朋友交往,贵在交心。管他有钱没钱,只要他胸怀坦荡真诚相待,就是好朋友,好兄弟!”
顺子深深看了杨公馆一眼,心里在暗自琢磨,杨焕之要真是天门堂的少堂主,他说的这些就有可能全都是真的。
从朝天门码头一路过来,顺子暗中观察发现,很多地方都有袍哥的影子。
这些袍哥把码头管理得井然有序,远非汉口汉阳的袍哥可比。
码头工人、船夫和棒棒虽然劳碌,却神态祥和,很显然并没有受到袍哥的过度压榨。
三人走出信义街,来到山城市政府南边的金沙岗,找了一家旅馆住下。
郑孝真对顺子道:“既然你相信杨焕之说的都是真的,就在旅馆看行李,我跟小白狐儿出去转转。”
顺子道:“行李有什么好看的,一起去吧。”
这家旅馆就在市政府边上,档次也足够,周围军警往来不断,就算他们三人被人盯上了,也不敢立即下手。
而且一路走来,顺子就没发现有谁在一直关注自己。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和宋颀一起把包裹藏了起来。
看着顺子和宋颀熟练地掀起床板,把行李放到床板下面,郑孝真撇嘴道:
“你们需要出去时,就需要人看行李,我要出去,行李就不需要看了?”
顺子笑道:“在南下镇不一样,那次比较危险。”
“你怎么说都是对的!”虽然心里有气,但他们不让自己涉险,还是让郑孝真感到心头一阵温暖。
三人出了旅馆来到陕浙路上,信步向南走不多远,便看到一处山坡上,建着一座乡贤祠。
祠堂斗拱飞檐十分气派,门前军警车夫往来不断,十分热闹。
郑孝真道:“咱们进去,看看山城这地方都有些什么出名人物。”
走进大门之后,里边别有洞天,除了供奉甘宁、董允、陈抟、冯时行这些着名历史人物外,还有一座生祠。
里边供奉的人物,赫然便是杨孚生。
祠堂门外立着两座石碑,左边刻的是功德无量,右边则写着万民敬仰。
在石碑的背面,介绍了杨孚生修路架桥、造福当地百姓的生平事迹。
祠堂内,除了杨孚生的雕像,还介绍了他的几名子女,杨焕之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位,还配有黑白照片。
三人均是心中感叹,照片上的杨焕之,竟跟他们结拜的杨焕之一模一样。
这家伙抽的什么疯,竟然跑去南下镇,还差点把命丢了?
第二天,顺子去码头打听渡船,还寻摸了一张玉泉县地图,宋颀和郑孝真则去街上晃悠。
顺子知道他们两个心思,不把杨焕之给调查清楚,他们绝不会罢休。
到了晚上,三人各自回到旅馆。
顺子看着郑孝真和宋颀,笑着问道:“有眉目了?”
宋颀连连点头,“哥,你别说,杨大哥在山城名气可真不小,说书先生到处都在说他打抱不平的故事,说他豪侠仁义,对他赞不绝口。”
郑孝真则道:“杨家五个子女当中,杨焕之是最没出息的一个。”
“老大杨维之已经接手了孚生轮船公司,老二杨继之掌管着嘉陵江沿岸的码头航运,老三杨沐之则管着长江这边的大船。”
“老四是个女的,名叫杨仪之,是金陵大学的高材生,现如今在米国留洋。”
“只有杨焕之一人从小便痴迷练武,而且对帮会的事极其热心。袍哥天门堂的人都在议论,下一任堂主极有可能就是杨焕之这个凤凰老幺。”
“不过他爹是真有钱,据说各处码头船只算在一起,资产绝对超过一亿大洋。”
这么快就把人家的家底子翻得明明白白,顺子和宋颀都不由佩服她的能力。
顺子看着一脸激动的两人,笑道:“人家杨大哥真诚相待,你们却变着法儿背后调查人家,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厚道呢?”
“这话说的怎么有点不像你!人心隔肚皮,咱们小心一点总没错吧?”郑孝真有些奇怪地看着顺子。
其实顺子早就发现杨焕之一片赤诚,至于他有没有钱,顺子一点都不在乎。
宋颀一脸猥琐,嘿嘿直笑:“哥,咱们结拜了这么有钱的大哥,这下是发达了吧?”
顺子横了他一眼,“你当初一口一个哥叫我叫得那么亲,也是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