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把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不认识。
当日荣门大会,各帮会的大小头目都会参加。
只要见过,顺子都会有印象。这人显然不是荣门的。
瞧他那做派,倒像是清帮的青皮。
见顺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那人十分不快,睁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同样打量着顺子。
“坤哥,这小子多管闲事,让咱们兄弟先把他剁了!”
领头的这人没看出顺子什么来路,当即站到了旁边,朝身后道:
“请他吃生活!”
坤哥身后的十几人抽出腰间砍刀,挥舞着把顺子和宋颀围在中间。
“跪下,喊声爷爷,我就让坤哥饶了你们!”
站在前排的青皮十分嚣张,一边说话一边劈空砍了两刀。
劈得空气呼呼作响,气势骇人。
还没等劈出第三刀,青皮忽然感觉手上空了。
同时脸上传来啪啪两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看向自己空着的双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腹随即传来一阵剧痛。
只觉得自己离面前的人越来越远,随后噗通一声摔落在地上。
顺子一脚踹飞一名青皮之后,挥刀指着其他人道:
“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坤哥把外衣一脱,甩在旁边地上,拨开人群走到顺子面前。
“小子,跟老子玩狠是吧?听说过坤哥吗?”
顺子还没说话,宋颀已经抢了上来,一记崩拳打在坤哥胸口,紧接着一脚将其踹飞。
他回过头对顺子道:“哥,直接揍就行了,听他掼什么浪头!”
掼浪头是申沪话,说大话给自己撑门面的意思。
顺子朝宋颀微微一笑,“还是你这一招好用!”
他随即冷冷看了眼两边,目光凛冽,杀气犹如实质。
“放下刀,到一边站好,免得吃苦头!”
两边的十几个青皮被他气势所逼,不由各自倒退了几步。
有识相的,已经来到香炉旁边站好。
旁边人见状,也纷纷走了过去。
自家老大都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这时候认怂,不丢人。
顺子对这些青皮不再理会,朝场地中间的众人说道:
“余杭帮的站到左边,老兄弟的站到右边!”
公共租界西区属于余杭帮的地盘,这个地方紧邻公共租界中区和法租界。
不用想都能猜出来,打架的肯定是余杭帮和老兄弟。
坤哥带着的这帮青皮,肯定是清帮怀社的。
顺子一句话过后,场上两家帮会的荣门子弟面面相觑。
这人气势倒是挺足,到底是谁呀?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场地中间没有动。
顺子有些无奈,自己这个总瓢把子当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他朝宋颀挥了挥手,“小白狐儿,请他们吃生活,什么时候听得懂人话了,什么时候停手。”
宋颀活动活动手腕,两只手捏得骨节咯咯作响,阔步来到场中。
到一人跟前,他刚抬手要打,那人立即像兔子一样,来到左边站好。
宋颀一路走过去,一句话没说,所有人乖乖地分作左右两边。
“哥,还是这玩意好用啊!”宋颀朝顺子扬了扬拳头。
这时坤哥挣扎着站起身,指着顺子道:“小子,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卢爷!”
“打了卢爷的人,你小子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宋颀最讨厌这种扯虎皮拉大旗的货色,对顺子道:“哥,这孙子又在掼浪头!”
“那就打得他掼不了浪头!”
顺子朝坤哥那边挥了挥手。
他还不想跟余世通撕破脸,但这种底层的小混混,打了余世通也未必知道。
有了顺子的话,宋颀便不再跟坤哥客气,噼里啪啦一顿胖揍,把坤哥打成了猪头。
等宋颀打完,顺子看向场上站的两排人,说道:“一个帮会出来一个,去把你们家瓢把子喊来,就说我李来顺有请。”
“吴少川和汤令先不到,留在这庙里的,一个都别想走!”
余杭帮和老兄弟的人,都争先恐后向外走,没一个人想留下。
“站住!”
顺子一声暴喝,手中缴获的砍刀掷出,嗖的一声插在最前面一人身侧的树干上。
刀锋插入半尺,剩下的一半振动得空气嗡嗡作响。
所有人立时停下脚步。
顺子对那帮青皮道:“一个帮会只能出去一个,多跑了一个,我唯你们是问!”
自己老大还在人家手上,这些青皮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拿起砍刀便冲向庙门。
放出两个人之后,又把所有人驱赶回关帝殿门前的空地。
顺子斜靠在大殿门前的石栏上,问宋颀道:“你说吴少川和汤令先,究竟会不会来?”
宋颀笑道:“吴少川是必然要来的,汤令先可不一定。”
顺子也是这么认为,他当初当上总瓢把子,心中最不舒服的肯定就是汤令先。
他这个时候召唤,汤令先肯定会置之不理。
但不管谁来,来了总比不来强。
两人一边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庙门被人推开,急匆匆走进三人。
当先一人路过那群青皮时,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汤爷”。
顺子和宋颀扭头一看,竟然是汤令先来了。
在汤令先身后,是他的两名手下,一个是司机兼保镖肖震山。
另一个人顺子和宋颀都见过,却叫不出名字。
但从走路的姿势看,这人绝对有武功在身。
见院子当中果然是李来顺,汤令先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远远拱了拱手:
“李爷,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怎么惊动您了?”
老子要是不找点小事管管,你们心中还有我吗?
面对汤令先的笑脸,顺子却没给他好脸色,冷冷说道:
“汤瓢把子,你的人这可是打到别人的地盘上了!”
汤令先快步走到顺子身侧,躬身道:“总瓢把子,属下回去之后必定严加管束。”
顺子和宋颀均呆了一瞬,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汤令先会是这样的态度。
顺子正要开口,却见庙门外又来了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余杭帮的人,他在荣门大会上见过,想必是一位爷叔。
那人刚刚走近,汤令先便劈头盖脸骂道:
“罗保堂,你他娘的的算根鸟毛,余杭帮这是不把总瓢把子放在眼里吗?”
顺子和宋颀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汤令先: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