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会错过它的步伐,它如约而至,带来了寒冷。
孩子们都恨不得缩在被窝里,外面实在太冷了。
傍晚,突然起风了,西北风“呜呜”地刮着,好像有几百只野兽在你耳边嘶吼着,可怕极了。
刘大爷刘大娘坐在屋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却喜笑颜开,直说这风刮得好啊!
每年这个时候,一夜西北风,苍翠的松树,把多余的,桔黄色的松针撒了下来,纷纷扬扬,地上黄澄澄的一片。
这对于他们农民来说,就是铺了一地的黄金。他们拾掇回来,就是上乘的柴火。
“吃完快上床睡觉,马上半夜起来耙柴!”刘大娘吩咐道。
耙柴也是有学问的。去早了,地上没落多少松毛,收获不大;去迟了,山上松毛多的地方,就被别人占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连小泓伟也要去山上帮忙占位子。
一轮皎洁的明月升到半空,照得整个村子亮堂堂的。都说:天道酬勤,老天好像特意为这群勤快的人们,点了一盏明灯似的。
刘大爷刘大娘每人肩挑两个大篮筐,红梅红霞各扛两个耙子,一到山上,大家就像大侦探一样侦查起来。
“这片山头松毛多,大家快分头行动,不然就被别人占去了。”说罢,刘大娘就拿着耙子,往东边小跑过去。
其他几人也像分工好似的,往不同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功夫,四个人就把这一片山头松毛都耙到一起,堆成几座小山。
刘老汉把两个篮筐都装得满满的,然后挑起担子,健步如飞。
刘大娘也装了两篮筐松毛挑回家。临走前,吩咐姐妹俩不要偷懒,带着泓伟去另外一片山头耙柴。
“马上都是雨雪天气,趁着现在多存点柴火,不然大雪天就没得吃了。”
孩子们一听任务如此紧要,自然也不敢放松。
在大人离去后,三个小小的身影还在不停地忙碌着。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只想着,要为家里多存些烧饭的柴火,即使半夜三更在这偌大的山野间,他们也浑然不怕。
那天,他们忙碌到凌晨三点多,回到家,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倒到床上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红梅觉得下身不对劲,湿漉漉的,难道尿裤子了?不可能呀!
低头一看,“妈呀!”红梅吓得跳起来了,白色的床单上有一摊血,像一朵盛开的红莲,特别耀眼。
“怎么流血了——”红梅慌慌张张地往厕所跑去。
红霞刚刚睡醒,整个人睡眼惺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望着门口发呆。
刘大娘听到动静,马上赶过来嚷道:“一大早,在那嚎叫啥呀?”
红梅指着被子不说话。
刘大娘看到那抹鲜艳的红色,顿时来了气,一大早又给自己找事。
“女孩子就是麻烦!又要洗床单了。这么大个孩子,自己去洗。”刘大娘边骂边拿出一个长长的带子,递给红霞,说道:“给你姐送去,让她垫在内裤上。”
红霞只好懵懵懂懂地把带子送给红梅。
过了好久,红梅低着头从厕所出来了。
刘大娘没好气地说道:“女孩子长大了,都得这样!你自己去把床单洗干净,真是麻烦!”
红梅早上看见那滩血,心里已经害怕极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这么多血。又是害怕又是害羞。再加上刘大娘的谩骂声,红梅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落。
“还哭啥?快去,等血干了,更难洗。”刘大娘看见眼泪更来气,便不耐烦地催促着。
红梅只好硬着头皮去洗床单。
红霞懂事地前后帮忙,拿肥皂、刷子、棒槌。
外面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地上枯黄的落叶,随着风在地上打着璇儿。
姐妹俩不由得也打了个冷战,像鸵鸟一样缩起脖子。红梅挎着竹篮,红霞跟在后面,两人往东塘走去。那口水塘又大又深,水很清澈,村里妇女都到那里洗衣服。
平时,一家人的衣服都是姐妹俩负责洗的,自然难不倒她们。
只是这寒风凛冽,手一碰到水面,一阵刺骨的疼痛就直接传到心底。
“啊——好冷啊。”红梅本能地缩回手,在嘴边哈着气取暖。
红霞在一旁也手足无措。
“唉——没办法……这床单怎么洗呀,又大又长。”红梅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气呼呼地把床单扔到水里,准备打湿再捞起来。
“天啊,好重!”红梅一边捞着一边说。
站在一旁的红霞赶紧过来帮忙。
湿透的被单真是沉重极了,姐妹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捞起来。
两个人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红梅找到带血的那一处被子,小心地打上肥皂,然后用刷子使劲地刷着。她心里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想着快点洗好床单,不要再被奶奶骂了。
红梅无论怎么刷,床单上总是留有一丝印记。就像她自己,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模样了。
想到这里,红梅不禁泪如泉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情绪波动特别大,心情很糟糕,就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红霞一看傻眼了,她和姐姐一起相依为命,经常被大人骂。姐姐经常告诉自己不要哭,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今天姐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姐姐,别哭了。我帮你!”红霞心里也难过极了,她哽咽地说道。
她强忍着捡起刷子,又涂抹了一些肥皂,使劲地搓洗起来。
慢慢地,刚才有血渍的地方,居然洗掉了。
“姐姐,快看,洗干净了!”红霞兴奋地递给姐姐看,连被单上的水,滴到自己身上也顾不上了。
“真的吗?”红梅本来蹲在那里暗自生闷气,听到红霞的话,凑近一看,果然没有血渍了,这下就不会被奶奶骂了。
“我洗这头,你洗那头。”红梅把长长的床单一分为二,一人洗一部分,最后两个人合力一起把床单拧干。
等把床单晒好,两个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微风拂过,干净的床单轻轻舞动着,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宣告着姐妹俩的胜利。
“奶奶太坏了,整天就骂我们丫头片子不值钱,就知道说男孩好。”想到这里,红梅就气得不得了。从小到大,奶奶嘴里就没说过自己好话。
“是呀,天天让我们干活,好想妈妈!”想到妈妈,红霞的眼睛都红了,话语里也带了些哭腔。
红梅看着妹妹,安慰道:“妹妹,别哭,不然,奶奶又会骂我们的。”
在那些留守的日子里,姐妹俩就像彼此的一道光、一团火,在无边的黑暗里照进一道亮光,给无尽的寒冷冬夜,点燃一把温暖的火把,照亮、温暖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