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他一步一步极沉极重。
为什么呢？
从他看见她的那秒，他就在问自己。
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自己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过，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恶毒，这么恨他呢？
他以为，这世上，最起码有人是关心自己的，如果真有那个人存在的话，那一定是她了。
所以他来了。
拖着残破的身体，来了。
可他却得到莫大的失望。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女人为什么呢？
“你知道，我这些天被试药，过得有多苦吗？”他的心里都是愤恨。眼里也燃起了两簇熊熊的火焰。
“我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沈建国，我比你更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你不需要跟我特别强调说这些细节。我比你清楚的很。”她的唇角讥笑，眼神冰冷，很远又很近，思想早已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个地方，上辈子她呆了整整三个月，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刻。
她都没逃离那个地方。
她怎么能不知道，她再清楚不过了。
“你怎么会知道？”沈建国有点吃惊。在他记忆里，她可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怎么会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好像还很清楚的样子。
“那个实验室，每天早晚不分，终日灰沉沉的。人从生机勃勃到最后失去最后一点念头。你该不会天真以为试药是那个实验室的全部了吧？呵呵，再往里面，那可是个器官库呢？所有的器官都可以被找到。你是不是还没到后面呢？就只是试药，就如此委屈了，你，沈建国是最没有权利叫唤的那个呢？”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叫唤，诅咒那个地方，只有他，沈建国，不可以。
他不配。
这仅仅才是试药，就受不了了。
真是可笑。
“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他眸子睁圆了许多。不可置信。
连连后退了两步，如同白日见到了鬼一样。
“因为我进去过啊，还死过一次呢。沈建国。”
这个经历还是拜你所赐呢，沈建国。
她的眸子又阴冷了许多。
“呵，怎么可能？不要为你背叛我找理由了，真是可笑。”沈建国嗤笑一声，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她也没打算解释，今晚不是他死就是她死。
瞥见桌子上的烟灰缸，在灯光下发着幽幽的光。
“在年前，我做了一个梦，可真实了，梦里有个人，因为我知道他很多秘密，又见我不乖乖当个床伴，对他没有价值了。把我带进了那个实验室。一开始只是打针，我那么爱美的人，全身都是针眼。呵，跑题了，跟你一样呢，被打针。那里就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其他都是男人，好多好多人。一开始我害怕，他们会对我做些什么呢，毕竟没有人管的地方，欲望总是肮脏的。不是吗？”她笑盈盈的抬眼望他，像是个魔女一样。
他心里也打起了鼓，那么多男人，这两个女孩子应该很危险吧。
接下来白绾绾的话，更是给他解了惑。
“可是那些人，根本没有碰过我们，哪怕我这么美，为什么呢？因为药物，让他们失去了那种能力。”说到这里，她娇俏的双手拍了拍。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下半身，仿佛这是一件令她非常愉悦的一件事。
话语里的恐怖跟她现在的神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沈建国停住了步伐，心里泛起了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往前跨出一步。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实的。
他的神态取悦了她，她继续说道：“随着药物一次又一次的注射，越来越疼，麻木的时间久，但痛苦也越来越久，除了注射，还要靠吃解药，不然根本活不过七天。你现在出来是也要靠吃药吧？每天吃药前，筋骨好像被折断，吃药后，又好似重塑一样。你现在还不清楚那种绝望吧，每天所有的人，从一开始冷漠的各自躺着，到最后都在哎呦哎哟痛苦的叫喊，越来越深，越来越久。越来越久，你不知道吧？”她的眼里越来越疯狂。
脚下也在不知不觉中移动。
“在那样的日子里，我每天想的就是，一定要活着，好好活着，哪怕活着。可好难啊，每一天，都好痛啊。我好恨那个把我送进来的人。好恨，好恨。”
她的眼神盯着他的脸，凌迟一样。
“就这样折磨了许久，有一天，那个人终于来了，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我可耻的为此欣喜若狂，我可耻的觉得，我要出去了，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可是那个人，却生生捏碎了我所有的念想，他进来跟我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就是，就她吧，她的心脏合适凌书记女儿的。年纪也相仿。年纪也相仿。”
“我自以为的救世主，最后给了我重重的一击，我怎么能不恨呢？很快，我就被带到手术台上，那个人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注射液进入我的血管，流过全身。给我最后一个浅浅的微笑。我的心，被割掉的时候，好痛啊，好痛啊，真的好痛啊。日日夜夜都在痛，你知道吗？沈建国？”
沈建国此刻大概明白了她说的那个故事。
也猜到了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再说那只是个梦，也当不得真。
“那只是个梦。”
“所以，你认为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是个梦吗？沈建国？你自己都无法当成是个梦吧，你怎么有脸劝我说这是个梦呢？”
沈建国心里震动，是个梦吗？他狠狠掐了一下大腿，是真的疼，再看眼前这个少女，他是从心底涌起不了一点欲望。
哪怕就一点点。
明明之前，他看见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
他骗不了自己，这不是个梦。
“那个人就是你啊，沈建国。那个觉得我没作用，让我试药。最后又剖了我心脏的人，是你啊，沈建国。”
白绾绾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
一步步走向沈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