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渊把玩着那把匕首,瞥了眼面色僵住的云青落一眼,言语讽刺道:“母妃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听说自己女儿遇刺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是么?”
云青落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比一会儿难看。
叶鸾忍不住开口,“云太妃,我没想到,你的心肠真的如此狠毒!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
云青落死不承认:“什么女儿!你别胡说,我没有女儿,纷若姑娘遇刺也跟我没关系!”
黎廷佑在屋子里紧紧握着昏迷不醒纷若的手,外面的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心累。
没过多久,院子里又有一个新的声音响起。
“佑儿,你出来看看娘好不好?”
黎廷佑听见长公主的声音,人愣了愣,她怎么知道他还活着的?!
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对了,给纷若盖好了被子,出了屋子。
长公主激动地跑上前,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握住儿子的手:“佑儿,你明明没死,为何要骗大家?你可知道娘差点哭瞎了这双眼睛!”
黎廷佑心中稍有动容,却又冷漠地甩开她:“是不是你找人刺杀纷若?!”
长公主僵住,倒不是怕他知道这件事跟她有关,而是觉得可悲,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张口闭口都是那个女人。
黎廷佑望着母亲这幅沉默的神情,便明白了。
他又望了眼那方默立的云太妃,无比讽刺地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要杀纷若,对吧?”
他往后踉跄了一步,“云太妃,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都下得去手?你们可知道,她腹中已经有了一个两个月大的小生命。”
闻言,云太妃和长公主皆是一愣。
云青落望向地面上尚未干涸的鲜血。
长公主反而笑起来:“是吗?那看来,我选择动手时机还不算晚,没让那个狐狸精把孩子生下来!”
“母亲!”黎廷佑几近崩溃,“那是您的亲孙子!”
“可我想要的孙儿是你娶的清清白白的淑良女子生下的,而不是一个只会勾引人的青楼女子!”
长公主也被逼红了眼,母子两个僵持对峙着,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心寒绝望。
过了良久,长公主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走上前,望着儿子,“佑儿,纷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猜我你为何会知道你还活着?”
黎廷佑皱了皱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从一开始,她来到你身边,都是有目的的!”
长公主缓了口气,慢慢道:“你只知道,当年不足两个月大她遭生母丢弃,被养父母收养,后来离开以后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你只以为她是被卖进青楼,其实她是被湘王捡走了。”
黎廷佑只觉耳边一阵轰鸣。
“在青楼和你的相逢虽然只是巧合,可她成为湘王的眼线,出卖了你的一举一动却都是事实,不然,为何多年来你被你大哥打压,为何他会知道你偷盗炽琅剑的事?”
黎廷佑怔住。
“佑儿,你清醒一点儿,我知道的也只是凤毛麟角而已,湘王只告诉了我这么多,你可知道湘王为何要又会培养她?这背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我只知道,纷若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来到中原做生意的鞑靼人。具体如何,你得问云太妃。”
“你闭嘴!”云太妃被戳中以前那些事,早已经快崩溃了。
“怎么了?太妃娘娘敢做不敢当?”长公主的语气中有了几分报复的意思,报复她搞砸了她的计划,“太妃娘娘明明已经同旁人成亲,甚至生下一个女儿,却又抛弃了才只有两个月大的女儿转身入宫为妃!若是父皇知道这些事,在天之灵都不能安息!”
云太妃心沉到了谷底,她从长公主口气中听出了威胁,她知道,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以前的事全部都被赤裸裸地扒了出来,她即将身败名裂。
这时候,伙计从屋里出来,告诉黎廷佑道:“纷若姑娘醒了!”
黎廷佑一愣,还是转身迅速进了屋子,又告诉伙计,“把他们都赶出去!”
伙计虽不知道他们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很听话,从墙根拿起扫帚,对着云太妃和长公主一通乱扫:“你们都走!不要打扰纷若姑娘休息!”
两个人衣裙都被弄脏了,小伙计看着瘦但力气很大,她们只得先离开院子。
伙计往那方的石桌旁看了一眼,赵延渊和叶鸾还意犹未尽地看着好戏,他脚步顿了顿,刚才赵延渊打黎廷佑的时候他都是看着的,自然不敢上前赶他。
好在他看完了好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也不屑于留在这儿,慢悠悠抬步往外走。
他都没等叶鸾,叶鸾知道他还在生气,连忙跟上。
出了院子,他也没回头看她,他走的很悠闲,可是步子迈的都比较大,叶鸾小跑着才能保证自己不跟丢。
她在后面扣着手指亦步亦趋,不知道怎么开口道歉,先找了话题道:“啊,没想到,原来……纷若姑娘还有一半鞑靼血脉,怪不得看着和中原女子长得不太一样。”
赵延渊当做没听见,没理她。
叶鸾一下子泄了气,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以后,景瞬出现,问道:“殿下,现在要回京么?”
“回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赵延渊随口道。
“属下这就去准备船只。”
景柔也要已经被景瞬从小屋里抢了出来,她落了一身伤,上船的时候都是被景瞬搀扶着才上去。
之后赵延渊留了两个人在这里观察观察后续情况,自己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跟叶鸾说。
叶鸾每天腆着脸去找他,都被他拒之门外。
“景柔,他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生气。我的手才刚好,就又一次让自己陷入险地。”叶鸾惆怅道。
“都怪我,你两次都是为了我才会这样。”
叶鸾靠在她肩膀上叹气,“可是我又怎么能不救你呢?”她愁得头发都白了,“太矛盾了,我没法不救你,可救你他又会生气,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得救你。”
叶鸾烦恼:“我到底哪儿错了呢?我好像没什么错,可他生气了,又好像我全是错的。”
景柔也糊涂了:“是有点复杂……”
回去以后,他又是一连两天没有理她。
也不肯见她,叶鸾感觉再这么下去,他都要直接给她休书了。
叶鸾开始害怕了。
“景柔,你去让你哥哥告诉殿下,说我发烧了。”叶鸾说。
景柔一愣:“你确定吗?这样骗他他会不会更生气?”
“可是他都不肯见我,我连哄他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说吧,我知道,只要这么说,他肯定会来见我。”
晚上的时候,书房灯火通明,景柔来到房门前,见景瞬站在门前守着。
一见景柔,景瞬就说:“你回去吧,殿下不见王妃。”
景柔一默,还没来得及开口,景瞬叹口气又说:“殿下这次很生气,这两天话也少了,心情也一直很不好。”
景柔撇了撇嘴,自责道:“都怪我……阿鸾都是为了救我才跟殿下闹成这样……”
景瞬揉了揉她的脑袋:“王妃娘娘心地善良,殿下是知道的,只是一时没能消气。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总会和好的。”
景柔半晌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抓住景瞬的手,急切道:“哥,王妃她发烧了,在床上都起不来了,你去快去告诉殿下好不好?”
景瞬凝视她半晌,一语道破,“假的吧?”
景柔承认道:“可不这样,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啊,你帮帮王妃吧!”
景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好,这件事交给我。”
景柔放心地离开以后,他才转身进了书房内。
书案前,脸色沉沉的男人看着一卷书,半天都没有翻动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心里。
景瞬酝酿了一下,开口道:“殿下,王妃她……”
“我不是说过不许提她么。”他声音一下子冷下来。
景瞬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刚才景柔过来说,王妃发高烧了,从上午就开始了,下午的时候大夫来过,情况有点好转,可现如今,又烧起来了,人已经神志不清,一直喊您的名字。”
说得跟真的似的。
赵延渊深深皱起眉,“砰”一声把书用力摔在地上,踢翻座椅站起来,发怒道:“上午就发烧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景瞬:“……”
赵延渊匆匆赶到揽月阁的时候,里面的灯都是关着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无暇顾及那么多,上了台阶步入漆黑的屋子里,刚进去,一个人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娇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殿下。”
赵延渊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抬手触了触她的脖子,没什么异常,原来是被她骗了。
他依然是生气的,只不过不是因为她骗他,而是他发现,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一哭,不管犯了什么错,他终究只能原谅她。
可是她从来不长记性,下一次依然敢这么做,偏偏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原谅她纵容她。
想到自己,他心中的怒火更大了,真想一把掐死这个女人。
叶鸾还没有察觉到,彷徨地认错道:“殿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赵延渊心里冷笑,她哪次不是这么说的,可是次次都还是为了别人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他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内室。
叶鸾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这才察觉到他滔天怒意不减反增,不禁觉得害怕。
他把她扔到榻上,欺身而下,黑暗中,隐约看得清她梨花带雨的小脸。
赵延渊心里又疼又躁。
他伸手粗鲁地扯了她的腰带,叶鸾知道自己一会儿不会好过了,紧张地闭上眼睛,承受他的粗暴。
可事实上,那晚上比她想象的要难受很多,那人全程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吻她,略掉了所有前戏,只是凶狠地惩罚着她。
叶鸾觉得很痛苦,整整一晚上,她都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完事以后,他也没有留下来,把她扔在床上就离开了,叶鸾捂着被子哭了一会儿才睡着。
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是疼得要死。
她强忍着疼痛,步履维艰地走到他寝殿门前,景瞬告诉她他一直在外面还没有回来。
叶鸾执意进他寝殿中等着他,景瞬放她进去了。
她足足等了他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赵延渊才回到府上。
一进门就直奔揽月阁,手里攥着一瓶药。
其实昨天就开始后悔了。
他感受到他走以后,她又哭了好一会儿。
可是来到揽月阁门前,景柔却告诉他她一直在他的寝殿中等着。
赵延渊一滞,心口的地方也狠狠一疼。
走进寝殿,里面没有点灯,和昨天他去揽月阁的时候一样黑。
他慢慢走进去,看到那姑娘抱着膝盖蹲在角落,一动不动。
他一下子就心软了,终于同她说话:“阿鸾。”
他声音沙哑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叶鸾听见以后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借着月光才看清他稍微缓和的面色。
他终于跟她讲话了,他已经整整五天没跟她说过话了。
叶鸾泪水涌上来,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除了腿麻,昨晚上的痛感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消失。
俯仰间那人已经快速走到自己面前,神情温柔。
叶鸾泪水掉下来,哽咽着说:“殿下,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生气……”
她扯着他的袖子,眼泪不值钱似的往下掉。
赵延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百般无奈地给她擦眼泪:“不哭了……”
叶鸾疼得站不稳,抱住他的胳膊:“那你消气了吗?”
他温柔地“嗯”了一声,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能不消气。
他又一次把她抱起来,放在旁边的矮榻上,伸手扯开了她的腰带,只是动作温柔很多。
叶鸾以为他又要来了,虽然她身子还很疼,却不敢反抗,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承受。
腿一凉,她怕了,哭着说:“殿下……能不能轻点……”
然而,赵延渊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打开了那瓶药,往她肿胀的地方细心涂抹。
肿得非常严重。
他感受到叶鸾到现在还后怕地战栗。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
叶鸾慢慢睁开眼,才看见他是在给自己上药。
上好了以后,他又小心地抱起她转到床上,轻轻揽着她,心疼道:“对不起,阿鸾,我昨天就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