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
“刘玄德弘毅宽厚,知人待士,乃人杰也。”
“如今梁国已定,我兖正待收取豫州,短期之内,难以插手徐州之事。”
“既如此,何不将吕布送予徐州?”
看向曹操,郭嘉继续说道。
“吕布有虓虎之勇,却无英奇之略。”
“其之为人,轻狡反复,唯利是视,绝难为刘玄德所用。”
“若有吕布在徐州,将来于我兖取徐而言,必有助益!”
“唯独鸠虎虽勇,却也不可无爪牙。”
“嘉此前劝明公,留下魏越等人,用意便在于此。”
“此辈之人,空有一身勇力,却目光浅短,留于军中必然祸害地方。”
“既如此,不如一同送去徐州,有其等在,想来刘玄德、吕奉先二人便能和睦一时,将来亦必当反目!”
郭嘉言罢,戏志才心中忧虑尽去,抚了抚须,看向曹操,笑道。
“奉孝此论大妙。”
“刘玄德素有仁义之名,能救人之急。”
“若吕布去投,其人必纳。”
曹操颔首,笑道。
“奉孝所言,甚合我意。”
“可依此而行。”
吕布及众将之处置,就此议定。
至于郭贡,此人无需多言。
曹操也确无杀其之心,而是欲借其名义,名正言顺的署任豫州大小官吏。
唯独还有一人,以曹操之为人,一时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置。
犹豫片刻,曹操还是主动开口,问道。
“奉孝、志才。”
“依卿等之见,公台又该如何?”
“杀之、纵之?”
戏志才抢先说道。
“陈公台智略虽迟,但亦是智谋士也!”
“前番汝南大局,便是险些毁于其手。”
“此人绝难为我所用,若留之,必当生害于内!”
“望明公有所决断,勿为旧情所累。”
曹操不置可否,又望向郭嘉,问道。
“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沉思片刻,答道。
“公台非偷生之人。”
曹操闻之大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
入得县寺,曹军众文武分座于席。
曹操独坐于主位之上。
不多时后。
于曹军众将注目下,兵士押着一干人来。
其中既有郭贡麾下的梁国部将,亦有吕布手下的并州兵。
而一众俘虏之中,张辽之待遇又是最厚。
其人甚至独得一座,此时恰好与刚刚入堂的吕布对视一眼。
吕布目露讶然,甚至难以置信。
他刚刚在堂外见得高顺、陈宫、魏越都在,却独独不见张辽,还以为张辽战死,着实心伤了好一会。
未想自己已是阶下之囚,张辽反倒成了座上客。
迎着吕布难以置信的目光,张辽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羞愧之意,一时间如坐针毡。
其人至今依旧未言降曹,奈何曹军上下对其皆不以俘虏相视。
在曹军众将的肆意打量下,一众降臣,难免惴惴不安,不知是否能得轻纵。
曹操微微咳嗽一声,正欲开口,不想在他之前,吕布反倒抢先说话。
其人身量高大,曹兵又困束的极紧,因而吕布颇觉不适。
“孟德!”
“孟德!”
吕布望向曹操,大声叫嚷道。
“卿手下兵士太过无礼,居然以绳索缚布,还捆缚的如此之紧。”
“布之手脚都伸展不开,着实难受。”
“可否稍缓之!”
此话一落,曹军众将也好,郭贡、郭穆也罢,皆不免是大吃一惊。
曹操面上也是不免露出几分寒意,瞥了一眼吕布,说道。
“奉先勇如虓虎。”
“缚虎若是不紧,岂不是要为虎所害?”
吕布闻之,神色颇为烦闷,却也只能闭口不言。
未再管吕布,曹操望向陈宫,问道。
“公台。”
“倘若操念公台之情,饶吕布一命。”
“公台又当如何?”
吕布闻之,不敢置信之余,却是大喜过望,当即转视陈宫,面有期盼。
陈宫见状,微微一叹,低声道。
“为人之谋佐,不能使主克敌致胜。”
“为人之臣子,却又未能一心尽忠。”
“如今若是还贪生,岂不是徒惹人笑话么?”
曹操闻之,纵然早有所料,此刻亦是不免动容,不由问道。
“公台若亡,家中妻小该如何?”
“老母又该如何?”
“宫生前,尚且无需忧虑家中妻小。”
“如今将死,莫非还担心将军会害他们么?”
陈宫摇了摇头,未再多言。
其人跪地向吕布行一大礼。
三伏三拜之后,方才起身。
“主公。”
陈宫望向吕布道。
“宫去了。”
言罢,即转身离堂而走。
“公台!”
“公台!”
吕布纵然身被捆缚,此刻亦是跟出,在后大呼,既是忧虑自身安危,亦不愿见陈宫就此身死。
数名甲士意欲跟上,曹操却是挥了挥手。
吕布遂于众人的目光示意下,紧随于陈宫之后,探着脑袋劝道。
“公台。”
“布看曹孟德似乎不欲杀卿。”
“卿又何必一意寻死呢?”
“况且孟德言念公台之旧情,方才饶布一命,倘若公台亡命,布又该如何?”
顾视周围一眼,吕布低声说道。
“公台何不稍稍服软?哄过曹孟德?”
“待你我逃出此劫,再做打算,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时啊。”
陈宫心中一叹,未做答复,只是拔出配剑,横于颈边。
“公台!”
吕布大惊失色,急忙欲阻止,奈何双手都被绑住。
陈宫最后看了一眼吕布,本欲就此自刎,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遂是望向吕布,极为恳切道。
“宫去之后,若君侯当真能得生。”
“望君侯能舍弃富贵,远走他乡。”
“如此,或可保全,或可不为人所利用。”
顿了顿,陈宫忽又自嘲一笑,说道。
“想来君侯又当不从我言。”
吕布一怔。
下一刻,陈宫右手用力,顿时间血水四溅。
吕布就在陈宫身前,自然躲无可躲,被喷了一脸血污。
眼见陈宫之尸就在眼前,久经战事,杀人无数的吕布,此刻居然抖如筛糠。
“传我之令。”
曹操不知何时也已走出,唏嘘之余,转视左右道。
“即遣人去往东郡将公台老母妻子接来鄄城!”
“倘有怠慢者,斩!”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