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九月。
曹操平定陈留、颍川二郡,进取汝南之时。
徐州下邳,亦是被刘备引军攻破。
阙宣被杀,三族被夷。
至此,晋国被灭,这场历时将近一载的徐州内乱,也终究归于平定。
阙宣为人倒也有远志。
自立为帝后,并未广纳后宫,依旧勤于军政。
便是守城之时,亦是亲身在城头奋战,身先士卒。
奈何其人市井出身,天然不为徐州世家所容。
当刘备取得糜氏之财,又得到州中诸多世家助力之后,其人之败亡便已只是时间问题。
阙宣被杀后,原本依附于其的诸多盗匪,也是纷纷逃窜。
或是南下前往广陵,或是西奔彭城,或是干脆占山据水,多则上千,少则数百,纷纷占地为王。
这之中,“造反老将”刘辟却见机的格外之早。
刘备兵马尚未开往彭城,其人便急忙北上,乔装打扮,逃往兖州。
刘备确实深恨刘辟相助兖州迁民之举,早早便令麾下骑兵直奔彭城,却依旧迟于刘辟一步,只能无奈作罢。
数日之后。
刘辟到达鄄(juan)城。
兖州州府倒也未曾食言,依其功劳,授其典农都尉一职,等同于一方县长。
刘辟极有自知之明,知晓以其出身,能有此职,已是天幸。
刘辟遂安心定居于屯民区中。
亲手开垦数洼菜地,每日常与辖下屯民,吹嘘当年征战之举。
倒也引得不少屯中小儿羡慕不已。
阙宣之乱虽平。
然而徐州元气大伤却也是事实。
且不说彭城多年积攒下来的矿铁,大半都运入了兖州,便是人口的损失,亦是让刘备大感心痛。
仅以彭城国而论,此国原有人口四十余万,如今却不足十万。
为了恢复州内元气,刘备也是效仿兖州迁民之举,不惜重金,在州中征集粮秣、医师。
趁着曹操大军尚未赶回之机,将鲁国、泰山南部民众,陆续迁往徐州。
除此之外。
刘备平定阙宣之乱,也为其攫取了极大的声望。
毕竟对于徐州世家来说,安稳才是其等所求。
而借着征战之机,刘备还趁机将州中军政大权,尽握在手,地方长吏,亦被其趁机裁换。
至此。
徐州刺史刘备,与徐州牧陶谦的暗中相争,以刘备获胜而告终。
刘备纵然不居于州府,堂前来客,始终络绎不绝。
陶谦虽固执的占着州府不放,依旧是门可罗雀。
人之趋利,乃至于此。
刘备以仁义为立身之基,在此大局已定之时,自然不可能对陶谦痛下杀手。
其人一边纳陈登之谏,遣使至长安,试图为自己请来天子召命,以获大义。
另一面又出兵广陵,欲图将此郡收为己有。
若能成功,刘备治下,将有四郡之地。
然而,令刘备完全未曾预料的是,广陵郡内竟然有袁术兵马。
此郡之中的诸多盗匪,亦完全未有归降于他这徐州刺史的意思,反而尽数打起了后将军袁术的旗号。
如此群贼归心之景,倒也教刘备实在无话可说。
……
淮南。
顾名思义,此地乃是指淮水以南,长江以北的广大区域。
淮南地处平原,交通便利,乃鱼米之乡。
因而,终汉一世,淮南始终都是富庶繁华之所,远胜于长江以南诸地。
以东汉之郡县划分,淮南大体包含扬州九江、庐江二郡、徐州广陵郡,以及下邳南部。
其中九江郡又同时与沛国、广陵、下邳、庐江相邻。
因此之故。
袁术若想依阎象死前所献之计,借淮南东山再起,务必先收取九江郡,而后方可图谋淮南。
扬州牧陈瑀(yu)出身于下邳陈氏,乃陈登叔父。
陈瑀本是袁术之部将,为袁术所表,方才可以坐领扬州牧一职。
其人将治所设在九江郡寿春县中。
袁术兵败后,本欲先前往寿春县寻陈瑀相助。
奈何陈瑀果被阎象说中,并不接纳袁术。
袁术因此而大怒。
恰好此时。
孙贲在将孙坚灵柩(jiu)送回曲阿安葬后,闻知袁术到达扬州,当即带领部下前去投奔。
袁术大喜,想了想后,从杨弘之谏,与孙贲合兵去攻打阴陵城。
之所以未有沛国兵马参与其中,乃是沛国相袁忠为人太过“清亮”。
眼见天下大乱,袁忠实在无心参与群雄之争,索性将兵马尽数交予袁术后,就奔往会稽老家避难了。
阴陵城乃是九江太守周昂之治所,若是能攻下此城,袁术便可在九江郡内得一落脚之地。
另一边。
闻知阴陵城被袁术率兵攻打,寿春城内,陈瑀之部下,当即劝陈瑀道。
“袁将军乃袁氏之嫡子,深孚众望,愿意跟从于他的人,数不尽数。”
“明公本是袁将军之部将,袁将军兵败来投,明公却不予接纳。\"
“袁将军定然因此深恨于明公,之所以未曾派兵来攻打,乃是因为其立足未稳,而寿春城城墙甚高。”
“阴陵于我寿春而言,正可谓唇亡齿寒之局。”
“倘若阴陵城被袁将军攻下,让袁将军得到了城中的粮草、军械,那么明公你也就危险了。”
“不如立刻出兵,趁着袁将军立足未稳之际,攻打袁将军。”
“届时我军与周太守内外夹击,定然可以获胜。”
陈瑀为人,胆小懦弱。
其人又无领兵之经验,麾下亦无大将,因而犹豫不决。
恰在此时,杨弘奉袁术之命赶到寿春,正是欲安抚陈瑀,以免陈瑀动兵。
杨弘言与陈瑀道。
“我家将军因与使君情谊深厚,故而表举使君为扬州牧。”
“使君因此能够牧万里之疆,御百万生民,如同古之诸侯。”
“这份恩情,使君以为是否可用重称之?”
陈瑀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杨弘见状,继续说道。
“下邳陈氏,世有清名。”
“使君出身此族,想来当是知晓,忠孝方才是丈夫立身之根本。”
“可如今我主穷困来投,使君明明得我主之厚恩,却吝啬至一文不予。”
“这难道是正直之士所能为么?”
陈瑀闻言,面色大惭,慌忙以手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