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廷?”
左近的几名将校亦是认出俘虏身份,皆是不安的望向张先。
张先顾视众人,面有狞色,喝道。
“此必是兖贼虚言,欲图败我大军士气!”
“封丘、小黄固若金汤,怎会为曹军所占?”
“汝等切勿中曹贼奸计!”
左右闻言,面色怔然,彼此对视数眼后,心中皆是狐疑不止。
张先见状,大怒道。
“传我之令。”
“军中敢有胡言乱语、坏我军心者,皆斩!”
众人顿时凛然。
纵然心中有疑,在张先的严令下,也是不敢多言。
便在这时,曹军的高喝声又自城下传来。
“有一言好教城中之人知晓。”
“如有献城归降者,我家将军必有重赏!”
“倘若冥顽不灵,执意抗拒天兵。”
“城破之日,军中凡队率以上者,皆斩不饶。”
城头将校闻之,一时更是大惊失色,心中忧虑不已。
而曹军喊完之后。
封丘、小黄二县的守将、县吏也是随之开口。
其等能被于禁、曹廉送到东昏,本身就是愿降。
因而其等开口之时,或是言州兵秋毫无犯,乃王者之师。
或就是劝城中士庶拨乱反正,响应王师。
一时间,东昏守卒,皆是探头缩脑,眺望不止。
张先面色铁青一片。
路招见状,心中一动,唤来几名弓手,喝道。
“放箭!”
数十根箭矢便从城头射下。
但曹军早有准备,盾手见状,纷纷持盾抵挡。
路招却不罢休,甚至亲手执弓而射,面色颇为愤慨。
张先沉吟片刻,按住路招之手,低声说道。
“叔风且随我来。”
“诺!”
张先引着路招走入城墙垛口处的窝棚里,身后数名亲卫相随。
见那几名亲卫离张先甚近,路招只能按住心中所思,转而开口,故作忧心道。
“明廷。”
“封丘、小黄俱失,陈留北面门户洞开。”
“今曹军又行此奸计,坏我军心,使我军人心惶惶。”
“以属下之见,倘若城中大族再生乱于内,东昏势必难保。”
“却不知依明廷之意,我军该如何是好?”
此刻周围尽是亲信,张先也无需顾虑太多,遂是直言道。
“不瞒叔风,先亦是有此一忧。”
“东昏大族,本就不服于我,只是惧我兵马在此,故不敢为乱。”
“今其等若闻封丘、小黄有失,必以为我陈留势颓,难免蠢蠢欲动。”
“他日若与曹军相战,我分身乏术,城中需有一得力之人为我镇守,以防大族作乱。”
“以先之见,此任唯有交于叔风,先方可安心。”
路招闻之,心中狂喜,面上做感激状,慷慨道。
“明廷既托我以如此重任。”
“招唯以死相报。”
“但有招在,城中定然无事!”
张先听罢,感慨不已,连连叹气道。
“叔风果真忠义之人。”
此后两日。
曹军昼夜相攻,不给东昏守军半分喘息之机。
城内守卒士气愈发低落。
张先依旧决意坚守,数日不下城头,并令自身亲兵,分处四城督战,施以峻法。
临战之时,敢有喧哗、擅退者,一概皆斩。
而为了鼓舞军士斗志,其人又将家中美婢,府中财物,尽数赐予有功之人,以做犒赏。
种种举措下,却也是奋力保得东昏不失。
是夜。
又一次扛住曹军攻势后,张先已是疲惫至极。
吩咐亲信小心看守城墙后,其人就在城头,倚墙休憩。
却是未睡多久,忽被亲卫叫起。
“明廷,路招求见。”
“路招?”
张先大惊,心疑城中有变,连忙令兵士将路招放过。
路招跪地而禀道。
“明廷。”
“城中孙、李二族预谋寅时作乱,响应曹军。”
“此讯已为下吏探得,确认无误。”
“望明廷早做处置!”
张先闻言,怒目圆睁,急忙起身,口中骂道。
“果不出我所料。”
“彼辈之人,最是无耻!早该将其等一并诛杀!”
前时不杀,乃是顾忌二族族望。
但如今既然为乱,张先亦是顾不得太多了。
遂是喝令几名屯长道。
“召集部众,随我来。”
“诺!”
孙、李二族固然有家丁,护院,但却缺少甲胄,未经战事,绝非守卒之敌。
加之城头之上不可无兵士把守。
因而张先仅仅召集了三百人,便匆匆下了城墙。
路上,见得路招又引来数十兵士,张先也是不以为意。
在路招的引路下,众人入得一处里巷。
尚未走出,前方忽有人堵住巷口,隐隐约约间,可见人影麻麻。
张先一怔。
与此同时,后方也是传来脚步声。
张先顿时心生不妙,连忙高喝道。
“回去!”
可里巷两侧,皆是屋舍,缺少周转的余地,被人堵住后路,想要回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下一刻。
屋顶之上,里巷前后两端,皆是火把齐举。
借着火光,众人看的清楚。
数百弓手,正居高临下,对准了其等。
箭矢之上,寒芒闪闪。
张先额冒冷汗。
便在这时,孙氏族长,现身于一处屋顶,扬声高喝道。
“张邈无忠,犯上作乱!”
“曹将军乃天子所拜之兖州牧,今领天兵至此,上合天心,下顺民意。”
“我等身为汉室子民,自当拨乱反正,岂可随张邈贼子,一意孤行?”
张先闻言大怒,其人一把将手中长刀扔向孙氏族长。
见后者慌忙避过,未能扔中,遂破口大骂道。
“庸狗!”
“我叔父待汝如此不薄,屡屡提拔汝族中之人。”
“今汝怎敢行叛主之事。”
孙氏族长面色微变,却是立马说道。
“我乃汉室之民,岂是你张氏之奴?”
“曹将军身负王命,我等依王命而行,又何谓叛主?”
顿了顿,其人扫视里巷中的诸多兵士,喝道。
“今若归降,汝等皆可免一死。”
“倘若盲目拒抗,箭矢无眼,不留性命!”
兵士皆是面露迟疑。
张先急忙喝道。
“庸狗无义!”
“休听其胡言。”
“众将士且随——”
话音未落,其人顿觉天旋地转。
而后但见一具无头之尸颓然倒地,尚未等张先分清此尸是何人的,其人便是眼前一黑,再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