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闻吕布之言,却是终于听懂了其话中之意。
简而言之。
取颍川正是吕布之本意。
唯独其人又有几分感念张邈这月既是送粮、又是送兵的情谊。
再加上双方曾把臂为盟,指河为誓。
约好若是曹操来攻陈留,吕布将会率大军助战。
如此一来,吕布也就只能兵分两路。
这样既可得颍川,面上也勉强能对张邈交代的过去。
反正吕布所承诺的乃是率大军助战。
攻颍川曹仁,不也是攻曹?如何就不算助战了?
且不说张辽、高顺、郝萌三将如何以为的了。
既然吕布已有决议,三将再是狐疑,亦只能听命。
吕布大军遂是兵分两路。
以张辽、高顺、郝萌三将为别部,共领三千兵马,往东驰援陈留。
吕布倒也大方,纵然其唯有两千骑,亦是分出了千名骑卒于张辽。
高顺则统领七百余人,号称千人,名为陷阵。
吕布自将大众七千余。
过大河,经河南尹南下攻颍川。
值得一提的是。
河南尹当年经董卓祸害之后,人烟稀少,盗贼出没。
其等因吕布名声甚大,闻知吕布南下后,竟然络绎来投。
吕布大喜之余,也是来者不拒,将其等尽数收入军中。
……
豫州。
梁国。
国都睢(sui)阳。
陈宫游说豫州刺史郭贡,本已大获成功。
郭贡成功被其说动,欲聚集大兵,一面援助陈留,一面去击颍川。
未料,就在兵马将要出梁地时。
其人忽然得知了戏志才领万余兵马南下,屯守于己氏县的消息。
己氏县距梁国国都睢阳不过八十里之地。
如荀彧事先所料,郭贡对此忧惧不已。
其人深恐大军一旦离国,戏志才便会率军径直南下。
加之梁国诸吏亦是屡屡劝谏,郭贡遂又将大半兵马召回,屯于虞县、蒙县。
此二县乃睢阳北部重镇。
二县不失,则睢阳无忧。
彼时,陈宫本已走出梁国,正欲归陈留,得知消息后,却是大惊失色。
其人连忙回赶,再次来见郭贡。
于正堂之中,面对着诸多豫州大吏,陈宫厉色而言道。
“如今天下分崩离析,诸侯并起。”
“使军坐拥千里之土,麾下数万雄师。”
“旌旗所指,万众赴死,足可谓人中之英豪。”
“然而,如今戏志才仅仅万余兵马南下,使军便惊慌失措,将大军调回梁国自保,受制于人。”
“使军当真不觉得羞耻么?”
郭贡闻陈宫如此直白的一问,面色顿时涨红,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豫州别驾见状,连忙说道。
“公台有所不知。”
“戏志才,智谋士也,熟读兵书,用兵如神。”
“昔年其人据守济水,袁术以数倍之众,犹不能克。”
“今其屯兵于己氏,我梁国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且我主将大军调回,又岂是公台所说顾忌自身?乃是为我梁国百姓安危计,故不得已而为之。”
郭贡闻之,连忙颔首,满面诚恳道。
“别驾所言极是,贡正是此意。”
“公台,贡调兵回梁,正是为了我梁国百姓之安危着想。”
陈宫心中冷笑不已,愤愤而言道。
“昔年秦国虎视山东,屡出函谷,终招致五国合纵,并力向西。”
“有鉴于此,秦国又行连横之策,远交而近攻。”
“齐王田建,自以为地处东海,与秦国之间,遥隔韩、魏,遂事秦以谨。”
“五国遣使求其相助,田建始终置之不理,并且秦国每兼并一国,其人还会遣使去咸阳庆贺,丝毫不知唇亡则齿寒的道理。”
顿了顿,陈宫扫视诸人,见郭贡及诸大吏都在凝神静听,遂继续开口道。
“直到五国相继被灭,田建方才后知后觉,不再与秦国往来,并调集重兵于边境,试图守御。”
“然而,彼时秦国纳天下之势已成,其人再行此举,又有何用?”
“果不其然,齐国被灭,田建被俘,全家老小皆被安置在共地林间,无人供给衣食。”
“以至于其人以堂堂王者之身,连带家小,竟然尽数饿死于共地。”
“宫敢问诸君,齐王田建,是智耶?还是愚耶?”
郭贡面色由红转白,嗫嚅不言。
其余豫州大吏,如功曹、别驾、治中等,皆是面露深思。
陈宫见状,冷笑一声,再次开口。
“今兖州比之徐豫陈留、正如昔日秦国比之山东六国。”
“使军坐拥千里之土,却因戏志才区区万余人马南下,便坐视陈留被灭,不肯发兵相援,又何异于齐王田建?”
“豫州六郡,兖州已占鲁国、颍川二郡。”
“郭使军当真能以为曹将军对豫州之土能无动于衷么?”
“宫言尽于此,但愿使军能念及家中妻小,勿复齐王田建之举。”
言罢,陈宫一挥衣袖,转身便走。
郭贡见状,面生冷汗,急忙高呼道。
“公台留步!公台且留步!”
“贡已知错矣!”
堂外兵士,亦是急忙堵住堂门,不让陈宫离堂。
陈宫心中微喜,面上却故作疑惑,转身而问道。
“郭使君当真已有明断乎?”
郭贡慌忙点头,言道。
“公台所言极是。”
“陈留与我豫州,实乃唇亡齿寒之局。”
“贡若坐视陈留被灭,则我豫州亦不得免。”
“贡切不可为齐王田建,否则必遭天下人耻笑!”
陈宫大喜,当即言道。
“既如此。”
“敢请使君发两万人去援陈留。”
“……”
郭贡一愣。
堂中诸吏更是大惊,顾不得礼数,慌忙起身劝谏道。
“不可!不可!”
“曹兖州兵马素来善战,戏志才又足智多谋!”
“仅万余人马,如何保我梁国安危?”
“公台亦是智谋之人,大堂之上,岂可说出如此少谋之语!”
陈宫亦知要豫州发两万人去援陈留,确实强人所难。
不过,他如此开口,本也只是为了方便讨价还价而已。
陈宫扫视诸吏一眼,最终还是望向郭贡,问道。
“若依使君之见,发多少兵马适宜?”
顿了顿,又提醒道。
“正如诸位贤良所言,大堂之上,切勿说出惹人啼笑之语。”
“还请使君慎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