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话音甫落,金尚、杨弘、阎象心中便直道不妙。
跪伏于地的尉氏县丞则是一脸莫名。
阎象急忙提醒道。
“将军,尉氏县乃是主动归降。”
“这倒也是。”
袁术微微颔首,认同此言。
阎象松了口气。
袁术遂望向尉氏县丞道。
“既然你主动归降,我倒也不能太过苛刻。”
“否则岂不是伤了天下欲降者之心?”
尉氏县丞刚有喜意,便听袁术言道。
“但我军将士如此忠义,我若是不赏,岂不又寒了众将士之心?”
“索性折中罢。”
袁术遂朝左侧席间的南阳众将道。
“传令全军,这次,只准在尉氏县中劫掠一日。”
“我统兵北上,乃是欲收取兖州,继而教训我袁家家奴。”
“大军不可在此多耗时间。”
众将万万未曾料到还会有如此转机,当即大喜而拜。
“诺!”
阎象却是瞳孔一缩,忙道。
“将军,兵贵神速,岂可在此耽搁?”
“伯节所言差矣。”
袁术摇头,解释道。
“陶恭祖与曹操人数相当,一时难分胜负。”
“我若去的太早,届时便是能击败曹操,免不得也要与陶恭祖再战一场。”
“既如此,何不让二人继续相争?如此,我岂不是可坐收渔翁之利?”
“再者,我待将士如此恩重,日后与曹操开战,众将士必当感念吾之厚待,岂能不奋力死战?”
诸将立马说道。
“我等当为将军效死力!击败曹操,为将军夺得兖州。”
袁术满面笑意,颇为自得,顾视阎象道。
“伯节,我这一石二鸟之计,如何?”
“是否可称上策?”
阎象面色一阵青白,无言以答。
金尚在旁,嘴巴微张,为之瞠目。
这时,趴伏在地的尉氏县丞终于知晓了袁术之意,慌忙质问道。
“将军何故失信于我?”
“我县中人,既已降于将军,将军何故还要劫掠我县?”
袁术奇怪道。
“汝所言,当真奇怪。”
“我麾下将士如此忠心,我难道不该犒赏?”
“若不劫掠汝县,我何来的财物用来发给兵士?莫非还要我动用私库不成?”
“阳翟我掠了三日,今见汝主动来降,我仅掠你一日,汝竟然还不感恩戴德,敢来质问于我?”
听得如此无赖之言,竟然从袁术这位袁氏嫡子口中言出。
尉氏县丞无语到极致之余,心中更是勃然大怒。
其人能在县令逃走的情形下,主动带着几名小吏出来投降,本身也是有些胆色的。
尉氏县丞索性从地上站起,直视袁术,再无先前那般毕恭毕敬。
在众人的诧异注视下,其人冷笑一声道。
“我曾听人言,我州方伯帐下,人称王佐之才的郭军师。”
“其人曾于满堂大吏前,称呼汝为冢中枯骨。”
袁术面色陡然一冷。
众人亦是大惊。
其等都知这四字乃是袁术的禁忌。
以往南阳便有士人,因为私下议论此事而被袁术所杀。
“放肆。”
乐就看出袁术面有怒气,遂一脚将尉氏县丞踹倒在地,提刀就要将此人斩首。
袁术却忽然喝道。
“住手,且让他说下去。”
“将军——”
乐就一时迟疑。
袁术大怒道。
“汝莫非也不遵吾令乎?”
“下去自领一百军棍。”
“……”
乐就悔恨不已,只能拱手退下,自去帐外领受百棍。
诸将见状,皆是心生庆幸。
在帐外不断传来的“啊、啊”痛呼声中,袁术咬牙切齿道。
“汝给我继续说。”
尉氏县丞从地上爬起,其人不顾身体的伤痛,坚持站起,直视袁术道。
“我初闻此话,还有所怀疑。”
“想袁氏四世三公,何其显赫,汝身为袁氏嫡脉,又怎会如此不堪?”
“今日方知,此言果然不虚。”
“汝这般人,除了出身袁氏,又有什么值得敬佩的呢?”
“汝或许可以多活一年两年,但难道还能一直活下去吗?就像那墓里的骨头,早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还未埋入坟中而已。”
“放肆。”
袁术终于听不下去,大怒道。
“将此人给我拖下去,烹杀之!”
帐外连忙跑入两名亲兵,将尉氏县丞拖走。
烹杀之刑,县丞自然惧怕。
但他自生于此世时算起,却无一日有今日这般畅快。
种种情绪一时交杂,其人忽然大笑不止,宛如疯子。
下令将尉氏县丞烹杀后,袁术犹不解恨,亲自下堂用剑将那两名尉氏县吏也给刺死,愤愤难平道。
“此人牙尖嘴利,辱我太甚。”
“仅仅烹杀,难消我恨!”
“传我令,全军将士,在尉氏县大索三日。”
“诺!”
众将大喜。
阎象却满是忧虑,正欲再次开口,衣袖却被杨弘拉住。
杨弘附耳轻声道。
“将军正是盛怒之时,伯节若是劝谏,将军必定不从,反而会迁怒于君。”
“且待将军气消,你我共谏,届时将军或会从之。”
阎象闻言,望着依旧愤怒难平的袁术,心中忍不住幽幽一叹。
唉。
兵贵神速,将军一路却如此拖延。
若陶恭祖兵败,再想拿下兖州,谈何容易?
……
两日后,阎象、杨弘共谏,劝袁术先以大事为念,发兵北上。
袁术纳二人之言,南阳大军方才再次启程。
兵马沿浪汤渠北上。
袁术本欲先过此渠,往东去击陈留。
却不成想,忽有一封书信自陈留县中送至。
袁术阅后,大为不解,召麾下诸谋臣道。
“张孟卓来信,言其无意与我为敌。”
“其人甚至以父祖起誓,决计不会拦我北上之路。”
“其人之言,究竟是真是假?卿等如何看?”
阎象从容分析道。
“明公,我以为此人所言,当为真。”
“哦?伯节何以如此断定?”
袁术好奇问道。
“若张孟卓故意诓骗于我,暗地之中,却发兵袭我后路,岂不坏我大事?”
阎象解释道。
“陈留张邈,其志只在守郡,眼中唯陈留一地。”
“昔日元休奉天子之命北上时,其人便是一意固守陈留。”
“纵然兵马远胜于元休,依旧未作何干预,最终还是曹孟德发兵。”
“此事明公、元休皆知。”
袁术、金尚俱皆颔首。
阎象继续言道。
“今我南阳兵马,众达六万,将军帐下,又多是我南阳上将。”
“张孟卓安有胆量与我为敌?”
“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