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军事部防及袁术进兵示意图
李旻弃职,携家眷及数百兵士奔往昌邑。
颍川一郡之地,自然不止这数百兵士。
奈何听闻李旻要逃往兖州后,郡兵不欲相随,离散大半。
阳翟距昌邑有六七百里之地。
李旻身为一郡太守,从行者众,故早早便派遣快马向昌邑报讯。
此时,戏志才已将州内兵马部署完毕。
韩浩守酸枣、史涣守冤句、曹休屯平丘,皆领三千兵士。
其人自将大众,于济水北岸,及济水与濮水交界处,立下数营。
深沟高垒,广建了望塔,并使兵士来回巡视,收缴两岸船具,防止袁术偷渡济水。
得知袁公路北上后,戏志才当即下令,全军备战。
斥候每日数报,密切关注袁术军动向。
戏志才本还担心袁公路会急速北上,不会给他留下多少时间构筑工事。
未想一连三日,袁术兵马都留于阳翟,劫掠阳翟县人。
得知此讯后,曹仁甚是怀疑,言道。
“袁公路与陶恭祖合盟,本应全速北上,何以顿足于颍川?”
“军师,其人莫非是欲效仿淮阴故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戏志才微微摇头,言道。
“颍川陈留二郡,我军探报密布。”
“其人大军,无论从何处进兵,我军皆能得知,如何能暗渡?”
“只能说,如此作风,当真不愧是路中悍鬼袁长水。”
顿了顿,又想起袁本初,戏志才感慨万千道。
“昔日袁本初资渤海与公孙伯圭。”
“今袁公路又不顾陶恭祖之盟。”
“悠悠苍天,此皆何人哉?”
数日后。
兖州,昌邑。
荀彧、程昱闻知李旻抵达昌邑县界,出城相迎。
将李旻迎入州府后,又命小吏务必妥善安顿随行家眷。
二人与李旻自去堂上叙话。
李旻面色羞愧,叹气道。
“袁公路猖獗悖逆,不顾袁氏清名,亦不念汝颍之好。”
“擅自起兵,攻伐我郡,其人与董卓又有何异?”
“旻本欲提兵与其决一死战,奈何府吏俱皆欲降。”
“我纵有心,亦是无力,只得烧毁库中存粮,以免助纣为虐。”
“却不想,袁公路竟因此事,迁怒我郡百姓,行禽兽之举。”
“今旻穷途来投,实感惭愧,但求保全全家性命,不敢有所奢求。”
“随旻而来的数百兵士,皆是我颍川义士,愿尽献于曹奋武。”
荀彧宽慰道。
“李太守言重了。”
“袁公路兵马有六万之众,想颍川一地,不过数千兵马,如何能挡?”
“君且在昌邑安心住下,我家明公和奉孝,若知足下来投,定然欣喜。”
“多谢。”
送走李旻,荀彧满面严肃,言与程昱道。
“颍川已下,南阳兵马,再无阻隔,可直入陈留。”
“陈留若失,则东郡、济阴郡,皆在袁公路兵锋之下。”
“此诚危急之时,若是州中再生内乱,明公基业将有倾覆之危。”
“仲德公,你我当防微杜渐,以免乱生。”
程昱颔首,迟疑片刻后,说道。
“奉孝临行之前,曾暗中叮嘱于我,让我务必提防公台。”
“我因奉孝之言,暗自遣人打探,却见公台安分守己,未有任何异动。”
“想公台亦是明公元从之人,近来虽与明公不和,奉孝又何以断定,其人会反叛将军?”
荀彧蹙眉道。
“世间之事,唯人心最不可测。”
“何况边让乃公台之好友,听闻边让死时,公台泣至呕血。”
“奉孝善于识人,既有此断,你我当不可大意。”
程昱认同此言,以手抚须道。
“然则东郡陈氏,亦是地方大族,且公台还仕于将军帐下,有谋策之功。”
“若无端诛杀,如何服州内人心?必使州内人人自危。”
“值此敌军入寇之际,祸事亦将近矣。”
思索片刻,程昱神色一冷道。
“不妨用计试之。”
“如此既可知公台有无反心,亦可顺藤摸瓜,牵出余党,提前应对,可谓一石而二鸟。”
“此策可行。”
荀彧颔首赞同。
当夜。
陈宫府上。
十余兖州士人齐聚于此,饮酒作乐。
丝竹管弦之声相伴,舞女和歌起舞。
多时之后,一人忽然起身,轻声拍掌。
侍者、女婢敛身一礼后,便齐齐退下。
“公台,时下陶恭祖正与曹孟德僵持于东郡。”
“陶恭祖虽有败绩,但其人据守发干,却是一时无虑。”
“今又有袁公路发难于西南,起六万大兵,朝夕可至。”
在堂中诸人讶然的注视下,此人侃侃而谈道。
“你我府中,皆各有上百仆役,而州兵之中,亦有不少将校,皆与我等有旧。”
“若你我从中举事,以作呼应,昌邑必下。”
“届时,曹孟德南为袁术所止,北又为陶谦所击。”
“其人纵然不死,也只能狼狈奔往河北,兖州基业尽丧。”
“如此,我等岂不是为边文礼,及此前死难于曹孟德手中的诸多友人报仇雪恨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未知公台意下如何?”
言罢,其人立刻盯紧陈宫,唯恐错过陈宫面上的任何神情。
却未想到,陈宫面色极为惊诧,似乎完全未有这一打算。
只见陈宫断然喝道。
“孙君说的这是什么话?”
“公为公,私为私,边文礼固然是吾好友,但其人乃是因为放纵家仆抗法而被杀。”
“宫固然心痛于文礼之死,却也知晓,此事乃是其咎由自取之故,如何能因此归怨于方伯?”
“孙君亦是我州中名士,今日怎可因文礼之死,便撺掇我背弃明公,这难道能是忠臣所为吗?”
在陈宫的一番质问下,这位孙君一时汗出如浆,无言以答。
就在这时,堂中又有一人,愤然起身,冷笑道。
“公台,汝昔年亦有侠气,今日为何如此胆怯?”
“边文礼乃吾等好友,其人无故被杀,公台竟然无动于衷?”
“若是如此,你我情谊就此两断。”
其人言罢,当即拂袖而去,将出堂时,又回视堂上众人,愤然道。
“汝等若是想要告发在下,自去便是,我亦不惧。”
众人闻言,义正辞严道。
“尚义兄何出此言?”
“我等只恨不能与曹孟德血溅三尺,又岂会做这等小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