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朱灵、高览所言,曹操微松一口气。
有了这六千冀州援军,其麾下兵士,论数量已不逊色徐州军马多少。
而徐州兵马,先顿足于东武阳,后又兵败于赵子龙,可谓损失惨重。
如今陶恭祖既然一意退守发干,其军士气已然大泄,若徐州兵敢出城野战,曹操自信定能得胜。
唯一所担心者,乃是高览、朱灵会自恃客军,不服调遣。
好在袁绍来时已特意叮嘱,为他免去此忧。
曹操言道。
“陶恭祖已于两日前,连夜退往发干,据城而守,其意乃是待袁公路北上。”
“如今徐州兵士气已丧,依操之见,可率兵马强攻此城。”
“自徐州兵入境以来,兖内百姓无不深受其害,发干县民,亦是深恨徐州兵。”
“我军若奋力强攻,使徐州兵无暇他顾,届时发干县民,必可为我军之内应,发干破之不难。”
“不知二君以为如何?”
朱灵、高览对视一眼,俯身道。
“将军之言甚是,我等愿从之。”
于是,当日。
曹操尽起大军,并发聊城、博平、茌平三县民夫近五千人,赶往发干。
路经乐平县时,此县中的徐州兵马早已退尽。
县中之民,纷纷出城,主动以粮谷,肉食劳军。
曹操见之大喜,笑与郭嘉道。
“奉孝,先贤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今日始知此言不虚。”
郭嘉笑道。
“明公之言,却是让嘉想起一事。”
“哦?”
曹操略有疑惑道。
“何事?”
“昔日孙武言战,认为两军交战时,只需权衡五种事物,便能知晓战之胜负。”
“即天时、地利、将领,军法,以及——道。”
“所谓道者,民意也,若民意属于君主,则民众能与君主同生共死,不惧危难。”
顿了顿,见曹操仍是一副认真倾听的神态,郭嘉方才继续往下说道。
“商汤伐桀之时,史载,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
“后武王伐纣、陈兵于牧野,商纣之师皆倒兵相向,以迎武王。”
“我军此战,亦是如此。”
“以我之有道伐敌之无道,民意隶属我军,故嘉战前便敢断言,此战我军必能得胜。”
“由古观今,将军若想扫清寰宇,当以民意为上,如此,我军纵有一时之难,只肖民意不失,亦不足忧。”
郭嘉言罢,曹操面色一肃,说道。
“奉孝此语,当真金玉良言,使操大有所得。”
“吾人帐下,能进此言者,寥寥。”
“能善进此言,使操乐于纳之者,唯奉孝一人也。”
……
兵贵神速。
曹操亲自出面答谢了番乐平县民后,大军继续赶往发干。
抵达发干县界时。
夏侯惇也带着千余兵马以及两千民夫来此汇合。
虽然如今东郡之内,唯有发干一县仍为陶谦所据。
但夏侯惇依旧留了千人在东武阳中,以防不测。
夏侯惇上前一拜,口中呼道。
“末将拜见将军,见过军师。”
望着眼眶深陷,面容憔悴,双眼血丝密布的夏侯惇。
曹操郭嘉皆是一惊。
沉默片刻,曹操紧紧握住夏侯惇之手,感慨道。
“这些时日,委实辛苦吾弟了。”
夏侯惇亦是感慨万千,言语之间,尽是疲惫。
“愚弟自知无甚兵略,远不如子和、子廉。”
“故弟自受命以来,未敢有丝毫懈怠。”
“衣不解甲,食宿亦在城头,只恐有负兄长所托。”
“如今终于等到兄长军师来援,愚弟也终于可以卸下重任,好好休息几日了。”
“吾弟且安心休息。”
曹操自信满满道。
“我既至此,陶谦匹夫,今已无路可逃!”
汇合夏侯惇部兵马,曹操大军已合计近两万人。
两万大军于发干城下严整以待,夸耀兵威。
而远处的民夫,则在曹军基层将校的指挥下,修建营垒,打造攻城器械,并深挖沟堑。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如今徐州兵与曹兵兵力相差无几,若是将发干县,四面围困,不仅会使兵力吃紧,还会激起徐州兵士的死战之心。
故而,郭嘉乃是将曹军大部都集于南面,东面、西面仅各分出两千人马别立一营,围三阙一。
骑兵则随时待命。
如此,若徐州兵当真敢出城,必定能在第一时间前往支援。
好在徐州兵犯兵家之大忌,孤军深入兖境,后路又被曹军截断。
只要博平未被攻克,曹军便不需担心徐州兵能从外界获得任何补给。
曹军在城下动作不断时,城楼上的徐州众将,亦是在打量曹军军势军容。
入眼所见,精甲、兵刃反射之光,极为刺目,堪称甲光曜日,铁戟如林。
细细观之,更觉曹军军阵极为齐整,阵中兵士无不是满面肃然。
徐将扫视数次,竟然也未能从中发现有接头交耳,随口闲谈者。
如此表现,使得徐州众将,皆是大生忌惮之心。
“张闿当真该死!”
陶谦默默观察片刻后,却是再次骂起了张闿。
如今他哪能不知道,张闿所言的有万人围攻博平,力战不敌方才逃走之言,尽是胡说八道。
此后一连三日,曹军皆是深沟高垒,并于营中打造攻城器械。
待到第四日后,曹军方才真正发起攻势。
只见曹军主阵之后,二十余架最新造好的霹雳车,一字排开。
另有民夫手推鹿车,从远处运来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弹。
“放!”
曹军兵士大喝。
下一刻,操纵霹雳车的民夫,便奋力拉动绳索。
二十余块巨石砸向发干城楼。
“轰!轰!”
第一轮轰击的效果并不算好,仅仅只有一块能够砸中墙体。
但仅其造成的声势,就已经让徐州兵士尽皆惊慌。
而很快,曹军兵士调整后的第二轮齐射便至。
这一次,木制的城门楼,被数块石弹砸碎,立时倒塌。
好在徐州兵将校,见势不妙,早已躲入城下,这才逃过一劫。
霹雳车的轰击,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将囤积的石弹彻底耗尽方才停止。
此时发干县城,已是千疮百孔。
注视着脚下废墟,陶谦满面凝重。
若不能毁去此霹雳车,任由其轰击下去,发干小城,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也不知袁公路还有多少时日才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