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顿认为矿物学是月光社的成熟领域,是冶金学、陶器学和气体化学的知识来源。
伊拉斯谟·达尔文却对植物学情有独钟,他不仅是个医生,还自己制药,算是个药剂师,因此植物学已经成为月光社竞争而非合作的舞台。
关于刚才梅特涅展示的那个可以燃烧的喷泉,埃奇沃斯是这么理解的,那是由组成水的两种可燃气体,梅特涅将水用某种方式分解后,它变得可燃。
乔治安娜则觉得梅特涅可能用了煤气之类的气体,然后他们就开始讨论一个“可怕”的内容了。
在创世纪第一章第一节,神最先创造的并不是光,而是水和地,地是虚空混沌,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然后才有了光。
他们那个圈子存在这样一个问题:地球的产生是先有水还是先有的土地。
以德国化学家维尔纳为代表的“水成论者”认为,地球曾经是个坚实的核,四面包围着蕴含着化学元素的水,逐渐形成岩石。
月光社是“火成论者”,他们注意到岩石有很多垂直断层,而断层的沉积周期常常被地下热量和压力引起的剧烈隆升周期所打断,因此地球事被不断得、缓慢得遭到破坏和重组而形成的。
梅特涅是德国来的,那可燃气体就是他们那帮“水成论者”的研究成果,乔治安娜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违反了《圣经》。
诺亚制造了方舟躲避了大洪水,让一些物种得以幸免,先不提狮子在船上吃什么的问题,这也算是符合了“水成论”的说法,而“火成论”的观点会让他们变成“异端”,甚至是异教徒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伯明翰暴动的时候月光社的几个主要成员榜上有名。
正如牛顿所做的那样,如果一个学者试图证明自然的运作,就要找到与《圣经》相同的真理,不能否认上帝是最初的造物主,否则即便不会像伽利略那么去宗教审判说审判,内容也得不到出版的机会,更别说宣扬了。
有些内容属于基础教育的内容,乔治安娜看过麻瓜课本,而目前法国的基础教育目前是被教会控制的。
这还是神权被全面推翻后的法国,更别提没有经历革命浪潮和启蒙思想冲击的英国了,报纸上刊登做火车会导致不孕不育都有人信,还有人去干预铁路公司勘测。
你可以称这种思想很激进,然而火成论却确实更贴近20世纪的人们对地球的认知,在地壳下存在着熔岩层,它不断得流动,导致地壳运动,造成地震和火山喷发,以及大陆漂移。
水成论也不是完全迎合《圣经》,那些远古的海洋生物化石就是洪水剧烈变化的结果,聊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起三个人物。
第一个就是威廉·汉密尔顿爵士,也就是纳尔逊的情妇艾玛·汉密尔顿的丈夫,他是个火山学家,同时也是“火成论”的支持者。如果不是他因为他是个具有脱离世俗欧洲的思维模式的世界主义者……
另一个就是他的侄子查尔斯·格伦维尔,也就是那个让艾玛拜托了底层的气质,转变为贵妇的年轻议员,他将艾玛送给他的叔叔不只是因为他要娶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妻子,还因为他资不抵债。
他的叔叔为他偿还了大部分的钱,另外查尔斯搜集的大约1.5万种矿物被卖给了大英博物馆,它们到了20世纪依旧是大英博物馆的核心藏品,以前查尔斯曾经和月光社一起去洞穴探险,查尔斯要卖那些藏品的时候联系过月光社的人,他觉得他们“更懂得这些矿物的实际价值”,而不会和博物馆的人员那么压价。
还有一个是拉瓦锡,他是和地质学没什么关系,但这么说吧,乔治安娜宁可讨论“创世纪大爆炸”的问题都不想和埃奇沃斯讨论“另一个话题”。
安托万·拉瓦锡多年来一直担任法国火药管理局的局长,他的改进让法国的弹药射程远远领先“美国战争”中的英国。
先不提“水争论”,“瞬间爆炸”和“革命”这两个词便给约瑟夫·普利斯特里有了“火药乔”的绰号,事实上这个名字应该叫“火药安托万”,但普利斯特里是英国人,然后他就成了“火药乔”了。
约瑟夫·普利斯特里是个传教士,他的宗教和世界观是不适合上讲坛布道的,即便是伯明翰这个充满了离经叛道者的城市里,他的一部分举止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是合理的。
他既是一位科学家,也是一位备受争议的神学家,他故意和霍斯利副主教做对,而霍斯利正是牛顿着作的编辑。
当时有了个笑话,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牧师,他只需要与普利斯特里做对就能获得一顶冠冕。正是在这种情绪下,1785年11月5日篝火节那天,普利斯特里举行了一次布道,他说道:
我们就像是把火药,一粒一粒得放在错误和迷信的古老建筑下面,一颗火星后就可能燃烧起来,引发瞬间爆炸。因此那座多年建造的大厦可能在顷刻间就被推翻,而且效果之好,再也不能在原来的地基上建造了。
在普利斯特里的煽动性布道后,不只是他的对手们迅速行动了,有个钟表匠人名叫约翰·怀特赫斯特,他同时也是个地质学家,他出了一本书,也是关于创世纪的,不过他的书即不是“水成论”,也不是“火成论”,而是拧巴到一种让人惊叹的模式,他既想迎合牛顿的万有引力,又想迎合圣经。正如圣经说的那样,地球最初是混沌的,被万有引力拉成球形,然后释放出了大气和水,完全包围住了地球。
当你以为他是“水成论”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伊甸园出现了,在月亮和潮汐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岛,岛上布满了植物和动物,但与此同时大量热量给予内壳压力,这个力量让裂缝形成,水进入地核,产生的巨大水蒸气让海底“砰”爆炸了,紧接着大洪水来啦,当熔岩进入大海时它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把地球撕裂成几百万碎片,这些碎片形成了岛屿,而爆炸形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洞穴,海水涌了进去,把那些在那个时代之前不存在的山脉和大陆暴露了出来。
当你以为他是居维叶那样的“灾变论”的时候,他又拒绝承认旧的灾变论中那种剧烈变化,坚持认为地层时缓慢而渐进形成的。他强调水下火灾的作用,大洪水只是剧烈变化的结果,而不是根本原因。
当你觉得他是一派胡言的时候,他又提供了详尽的地层排列插图,甚至能根据他的理论推导出地表较年轻的岩石下面可能是什么岩层。
总而言之他的工作是革命性的,将宏大的理论和精确的观察并列在一起,即便很多人觉得不舒服。他在他的第二版书中添加了更多数据,包括北威尔士的地层和巨人之堤。
其实自英国工业革命有了成果之后就一直不乏工业间谍,1779年瓦特曾经带着两位普鲁士游客参观索霍,并邀请他们回家吃晚饭,结果这两位游客一回国就按照他的设计制造了他们的蒸汽机。
还有一次是1784年,一位在伯明翰定居的丹麦人永贝里忽然离开这个国家,尽管他是个间谍的事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海关还是在他的包里发现了大量工具、机器、模型甚至是黏土样品,丹麦大使馆为他支付了300英镑的保释金,他一被放出来就立刻逃离了英国。
虽然他的包被没收了,知识还在他的脑子里,他凭着这些在丹麦成了高级官员,后来索霍获得了普鲁士矿业的蒸汽机订单,负责接洽的普鲁士官员是斯坦男爵,然而不知道是怎样的机缘,反正永贝里混进了伦敦一家酒厂,查看厂里的设施。
这一次他带了两个助手,他们手里拿着贿赂和石墨铅笔,其中一个人就是斯坦利先生。
瓦特认得他,虽然斯坦利在瓦特觐见的时候跑去钓鱼了,躲过了尴尬的会面,但晚上的大型宴会斯坦利还是参加了,他可能以为人多,瓦特不会看到他。
卡尔·冯·林奈是瑞典籍的博物学家,尤其擅长植物学,他与普利斯特里、怀特赫斯特都是伦敦皇家学会的成员。
其实皇家学会一半的成员都是挂了个头衔,他们并没有什么实际研究成果,林奈却引用了普利斯特里、基尔和达尔文的话,把植物学家约翰·福瑟吉尔的植物进行分类,列出了纲、目、属、种的分类概念。
普利斯特里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人,瓦特的儿子小詹姆斯·瓦特多少受了他的影响,其实不止是小瓦特,伯明翰很多人都被他影响了。
在篝火节布道后,普利斯特里强调他的方法是渐进主义的,然而那时候他已经不像小詹姆斯·瓦特那样仅仅是在“观察名单”里了。
当伯明翰暴动发生时,埃奇沃斯已经在爱尔兰,“美国战争”让爱尔兰人们情绪高涨,甚至带有攻击性了,许多人觉得只有武力才能带来真正的改变。埃奇沃斯属于温和派,他希望通过教育改变,他这次来法国是因为他听说拿破仑接见了爱尔兰的起义领袖。
当时在餐厅里,埃奇沃斯虽然和波拿巴同处一室,却并没有上去搭话,他只是向她展示带动画的八音盒,瓦特更是人都没有看见。
埃奇沃斯会参与政治,直至他自己的生命结束,而老瓦特则不希望小瓦特参与其中。
如果乔治安娜帮他们引荐,她可以去找斯坦利交出怀特布雷德酿酒厂的设备图纸,这家酒厂是英国最大的酒厂之一,有250个工人,每年能生产5000万升啤酒。
也就是说这家酒厂每人每年平均生产20万升啤酒,不用机器的话,加十倍的人都要累死。
在茶叶进入英国前,英国人要消耗一半的粮食酿酒,而这也是工业革命的难题,人力进入了工厂,从事农业的人要用一半的人手养活同样多的人,并且还要一半粮食酿酒,所以需要美国和印度大量的粮食进口。
这不算是老瓦特泄密,因为那是“丹麦人”很早以前就拿到的图纸了。
老瓦特在威尔士中部有了30个农场,他基本上已经退休了,以前小詹姆斯读小说,他就会大吼大叫,现在他只希望那样的日子能回来。
“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呢?”乔治安娜问。
“我想,他是有点难为情。”埃奇沃斯说“你会发现他并不是传说中的完美英雄。”
她很奇怪。
“你觉得蒸汽机会从植物中长出来吗?”埃奇沃斯问。
“当然不!”她回答。
“他说如果在自然系统中能找到蒸汽机,就准躲不过林奈的眼睛。”埃奇沃斯说。
乔治安娜张大了嘴。
“他就是这样的人。”埃奇沃斯摊手“我不知道他看到炉子上的水沸腾,让水壶的盖子不停跳跃就发明蒸汽机的故事从哪儿来的,他只是改良了蒸汽机。”
“可能人们觉得发明一件东西,无中生有比改良更伟大。”乔治安娜顿了顿“我……他也改良了别人的药物配方。”
“谁?”埃奇沃斯明知故问般问。
乔治安娜看了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