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军在用法棍追打红帽子。
乔治安娜不忍直视得别过头,不想去看那个场面,她只是告诉他们书上的内容,遇到红帽子这种妖精可以用棍子打它们,结果近卫军们就嘻嘻哈哈得把放在马背褡裢里的法棍面包给拿出来了。
众所周知,这种面包放上两天就会因为干燥脱水硬得可以当凶器,它的原理跟木乃伊差不多,拿破仑他们在埃及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窘境,有麦子但没有烤炉,只能将麦子炒熟了或者用水煮,口感当然非常糟糕。
然后他们就发明了这种硬面包,再想吃的时候用水泡泡,再放在火堆边烤一会儿就会变得重新松软了。
附近的村民在听说了这支路过的军队为他们铲除了可怕的地狱犬和流窜的流民后非常高兴,拿出了美酒、烤肉、起司热情款待,他们的晚餐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只有一只烤鸡了。
这些村民知道拿破仑,却不知道那个跟他们一起围着篝火喝酒聊天的就是拿破仑,有些人去围观地狱犬火化去了,还有些人则拿着草耙等农具,杀气腾腾得往墓地那边走。
布列塔尼的人所处的时代也许还要往前数两个世纪,对于私刑他们是不抵触的,这也是“乡土风情”的一种。当流民和强盗成群结队的时候,为了让村庄不被毁灭,村民会答应强盗们的要求,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就轮到他们来找流民和强盗复仇了。
由此可见贝纳多特在西部的镇压工作干得有多棒。
共和派将领的镇压和中世纪时期贵族的镇压方式还是有点区别的,不至于所有反贼的头都给砍了或者绞死,还要经过审判的步骤,有些人的罪行并不是很重,他们就被关押了起来,而这个监狱居然是芒什的圣米歇尔山修道院。
法国大革命期间,尤其是恐怖统治时期,因为监狱不够用,连苏格兰教会学院这种学校都被改建成监狱,但乔治安娜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二战时期的盟军胜利标志物以及和耶路撒冷、梵蒂冈齐名的圣地居然会被改建成监狱,而且它目前还在使用中。
这个修道院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没有被英国贡献,在法国宗教战争期间也没有被攻陷,反而在法国大革命期间被一群军事素质远不如职业军人的平民给攻陷了。
雨果曾说,圣米歇尔山对法国的重要如同大金字塔对埃及一样重要,圣米歇尔山一开始并不是个岛,它的周围还有森林,后来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力量被吞噬了,每到涨潮时就会被海水围住,落潮时就会变成遍布淤泥的滩涂。从八世纪开始圣米歇尔山就变成了一个朝圣的中心。
乔治安娜领教过,督政府的人曾经把圣母教堂改成博彩中心,他们把圣地给改成了监狱,难怪卡普拉拉硬扛着也要反对派的教士道歉了。
鲁昂有个纪念圣女贞德的教堂,贞德原本是一个偏僻村庄的女孩,但她和杀死马拉的夏洛特一样并非是一无所有的村姑,她的家里有一个农场,并且还有50英亩土地,然而她却在她16岁时声称在大树下遇见了大天使米歇尔,在得到了“神的启示”后要求她带兵收复当时由英格兰人占领的法国。
圣米歇尔山原本是凯尔特人祭祀的场所,8世纪时有一位神父做了一个梦,大天使米歇尔在电闪雷鸣中用自己的手指指在那位神父的脑门上点了一下,那位神父从梦中醒来后摸到了自己脑门上的凹陷,然后就开始在圣米歇尔山上修教堂了。
梦在古埃及是一种与神灵相见的方式,香料不只是可以用来调味,还是敬神仪式上要用到的物品。约瑟芬找雷诺曼预言,看到了一顶丁香皇冠,丁香也曾经是引发了血腥战争的香料。
约瑟芬很有女人味,举止优雅,人家丁香的皇冠多么诗意浪漫,哪像乔治安娜,居然是一个熊掌花的船型调味碟,现在她知道了,船是巴黎最糟的标志物。
如果说那位神父是在电闪雷鸣之中梦到了大天使米歇尔,那么乔治安娜此刻即便沐浴着满月的月光,依旧觉得自己仿佛处于电闪雷鸣之中。
这种感觉和之前那种缭绕在她心头,觉得随时被枪瞄准的感觉不同,而是一种试图控制在狂风骇浪中航行的船只般难以掌控的感觉。
“咩~”
她首先看到了她养的瓦莱羊“肖恩”,这只黑脸的小羊正踩着青青的绿草地向圣米歇尔山走去。
一开始是一只,后来是一群,接着她看到那些羊变成了人,他们穿着黑白相间条纹的囚衣,推动一个巨大的轮子,直径足有5米,看起来仿佛是命运之轮。
然而这个轮子实际上只是个绞盘,它的作用是将犯人们装载着所需生活物资的滑车顺着教堂外面的滑道给吊起来。以前推动这个轮子的是修道士,现在修道士们被赶走了,推动这个木轮的便是囚犯了。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囚犯穿的衣服是黑白条纹吗?”乔治安娜问拿波里昂尼。
他就像在看奇怪的人一样看着她。
“阿兹卡班的囚衣肯定是黑白条纹的。”乔治安娜又说“现在囚犯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你是怎么想到那儿去的?”拿波里昂尼不可思议得问。
乔治安娜想说自己看到了“景象”,不过她要是真的这么说了,她估计要被送到疯人院去。
“我听说新月和满月时圣米歇尔山下的涨潮是最大的。”她指着天上的月亮“我想在月光下看圣米歇尔涨潮一定很美。”
“像今天这样的速度,我们要骑两天才能到那边去。”波拿巴说“然后从圣马洛到鲁昂又要两天时间,到了埃夫勒之后,我们再花一天时间就到鲁昂了。”
“我知道。”乔治安娜盯着他的蓝眼睛说“我也不想你成为丕平。”
“什么?”
“军队正等着你,教会其实并不是那么靠得住的,你不需要为了表现自己的虔诚而放下既定的目标绕那么远的路去朝圣。”
拿波里昂尼面无表情。
“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但凯撒之所以成为凯撒,是因为他有军队的支持。”
“你刚才在干什么?”拿波里昂尼问。
“你送我的那头小羊,你觉得它是黑羊还是白羊?”
他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怕它的理由?”
“而且它还是头山羊。”乔治安娜大胆得拧了一下他古希腊式的鼻子“你怎么送了我这么麻烦的礼物。”
结果他却大笑着将她抱起来,在草地上转圈。
等他转到头晕目眩气喘吁吁了,才把她放了下来,然后他拥着她亲吻。
“整个欧洲都无法阻止我得到瓦莱州。”他喘着粗气,就像登上了空气稀薄的高山之巅般说道“但那个地方除了雪山和冰川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送你羊了。”
乔治安娜希望自己没有会错意,他难道是想将欧洲最好的东西送给她?
“我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可以换一个说法,每个人都想要公正的判决,就像我们接受最后审判时一样,上帝不会因为我们的出身和穷富不同而有任何偏私和偏袒。”她有些难过得说“这可能比财富平均分配还要难,利昂,正是因为有人犯了罪又不想被惩罚下地狱才大肆购买赎罪卷。”
“南特赦令是1598年亨利四世发布的,他宽恕了胡格诺派教徒的信仰自由,1560年他带着这些胡格诺军队与天主教军队就在这里大战,那个颁布驱逐胡格诺派教徒的赦令是路易十四在枫丹白露签署的,你记错了,老师。”他捧着她的脸对她说“路易十四下的是废除南特赦令的赦令,这些新教徒工匠逃到了英国,他们成了英国工业革命的力量。”
“你说服教皇同意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结婚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他笑着说“是我们,威尔士亲王也有份,他也想和一个天主教女人结婚,我听说你们新教的教规,醉鬼是被神抛弃的对吗?他们不仅不能举行婚礼,还不能举行洗礼。”
“但我们还是忍不住想喝酒。”乔治安娜微笑着说。
“别想着得救赎上天堂了。”他在她耳畔说“跟我们一起及时行乐怎么样?”
乔治安娜看着那边举行篝火晚会的人们,忍不住摇头“真是疯狂。”
紧接着她就被拉着去篝火边跳舞去了。
布列坦尼曾经被英国人占领,乡下人跳的舞很有英式风格,而且作为伴奏的乐器还是风笛和鲁特琴。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泰坦尼克号三等舱的音乐,怎么说来着?那样的节奏才够劲,现在的音乐还是太慢了,跳起来还是不够过瘾。
后来她转念一想,嘿,那些乐手是爱尔兰人,于是她丢下了自己的舞伴,开始教那些乐手演奏“真正的爱尔兰音乐”。
乐手们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女人对他们指手画脚,然后她就被大笑着的波拿巴给抓回去跳舞了。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无奈耸肩,继续在古战场边上演奏他们平时在丰收的节日里演奏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