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漆黑的轨迹，杨杜学穿过图使馆外面的小道，在刚刚走进门口的时候，他不由得目光一沉，感受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氛，排成一列的图书仿佛都长了眼睛一般，齐刷刷地看向他。
“有人来了。”
在有些昏暗的世界，无限延伸的影子从地面之上慢慢消散。
随后，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恢复成了正常，在杨杜学走下楼梯的时候，活跃着的灵魂重新回复以往，随后，他的目光转移那角落之中龟缩着的老人，他握着手中的书，脸上的皱纹依然深刻明显。
“你怎么又来了？”
“我今天休息。”
杨杜学说着，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在深幽的角落里，老人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一旁的灯打开，明亮通透的灯光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所以呢？你这次过来准备干什么？”
如此问着，老人拿起一旁的水杯给自己的杯子里继续添满热水，顺便将一角的垃圾收拾了一番。
“咖啡？”
“不用了。”杨杜学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他现在可不像当初一样将这个老头子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管理员，能够知道常人所不能得知的秘密的人，要么是活得长，要么是实力强，神秘的前提是神秘。
“咖啡可是提神的好东西，如果你是准备和我彻夜长谈的话。”老人放下杯子，给杨杜学倒上了一杯咖啡，深褐色的液体醇厚深邃，仿佛是某个人的眼眸。
“我记得之前您老说起过，关于第一神使……”
闻言。
老人将杯子递给杨杜学，接着说道：“我记得旧时代的一个哲学大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对于神秘保持着绝对的好奇的确是一个人得以提升的必要前提，可是，很多时候，缺乏理智的控制往往也会让一个人陷入疯狂之中。”
“可是，好奇属于人的天性。”
“何况，正因为如此，人类比其他动物优秀的可能性莫过于其自我和精神，感受到疯狂和绝望，才能得到更多的希望和救赎。”
“不懂得欣赏绝望的人不会赞赏希望，这句话好像是克尔凯郭尔说的，看来，你的阅读量比较广泛，那可是旧时代的东西了。”
杨杜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好了，言归正传，既然你如此好奇那第一神使的容貌，我的确可以让你见一见，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你的时间足够吗？”
“到明天天亮之前都有时间。”
“这么看来，你的确需要这一杯咖啡提提神。”
老人说着，端着水杯穿过地下一层的通道，杨杜学赶紧跟上前去，天花板上的灯光如同旧日的灯火一般昏黄。
“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觉得会是哪？”
在老人微笑的时候，他脸上的皱纹和伤疤挤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档案室。”
杨杜学依稀记得，地下二层是教会的专属档案室。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而是选择了转移话题：“说起来，所谓的第一神使还有着另外一个外号，叫做至高神使，他拥有着所有的神使所不具备着的绝对的实力，甚至，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甚至要比神明更加强大而恐怖。”
杨杜学默默地听着老人的讲述。
然后和他一起穿过图书馆的地下通道。
脚步声从深幽寂静的回廊之中咚咚咚地川响。
映衬着拉长的影子，老人继续说着：“甚至，在很多年之前，关于那位神使，还有过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杨杜学不由得有了几分兴趣。
“相传，这位神使其实拥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和灵魂，而想要拥有得以觐见第一神明，太初与虚空之主，最为关键和核心的一点就是需要拥有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肉身和灵魂，你说，这个传言如何？”
咚咚咚。
伴随着脚步的声音，杨杜学感觉自己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这个幽暗的环境之中，那心跳声如同鼓点一般不断地有节奏地跳动着。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肉身和灵魂？
或许对于其他人任何人而言，这句话是那般的荒谬。
可是，对于杨杜学而言，这个传言所描述的主体，这不就是他吗？
他就是整个世界的闯入者，入侵者，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一般的存在个体。
“一个很有趣的传言。”笑了笑，杨杜学装作淡定的样子，一边回答着，他一边询问道：“所以，这是真的？”
“谁知道呢？”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传言和历史、故事之类的东西都差不多，半真半假，时而真时而假，想要找到真实的答案，大概唯有亲眼去见，亲手去触摸吧。”
“那……关于异世界的肉身和灵魂，又是否真的存在于世呢？”
“我相信那是存在的，当然，我相信并没有意义，因为缺乏任何实证的假象都只是空中楼阁。”
老人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杨杜学抬起头向前望去，那是漆黑无垠的一面墙壁。
在实体和实体之间的交融之中，墙面上的纹路仿佛流动着水银一般展开了全新的模样。
“这里是什么地方？”
杨杜学一脸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墙面。
仿佛感受到了一丝奇怪而熟悉的气息。
“曾经的避难处。”
老人说着，脸上闪过一丝怀念。
伴随着如同燃烧着火焰从墙壁的缝隙连接开来，一个全新的空间仿佛逐渐从眼前打开。
只是，这让他感到有些担忧。
避难处？
这里可是教会的四大分部之一，这里的安全性不用怀疑。
即便如此，居然也需要用到避难二字？
在杨杜学如此思考的时候，眼前的墙面彻底打开。
尘封许久的灰尘从里面不断地涌出，仿佛一层虚无缥缈的白雾。
“走吧。”
“我记得，这里有着那个时候我们留下来的唯一的一张照片。”
“照片？”
“对，第一神使的照片。”
杨杜学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下来。
这一刻，无论他如何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他都觉得自己无法从这种震惊之中保持淡然。
第一神使的照片？
他依稀记得，第一神使活跃的时间是从末日纪元十一年开始，而现在是后末日纪元的2321年，换而言之，那可是遥远的两三千多年前的历史。
这个老人，寿命比那位女皇还要长上一两倍？
杨杜学只觉得冷汗直流，连后背的衣服都不由得被浸湿。
“找到了，这张照片。”
在杨杜学僵硬在原地的时候，老人拿着手中的照片，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光，这张照片依然保持着全新的模样，仿佛刚刚才从机器里面印刷出来的一样。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对第一神使这么好奇呢？”
“难道是因为，你知道一些什么吗？”
“嗯？”
杨杜学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现在很后悔，十分后悔，非常后悔。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吞了一口口水，他抬起头来偷偷打量了一眼照片之中的人物，接着，整个人如同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