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见到来人,不自觉皱了皱眉,心中叫苦不迭。
眼前这个灰衣小少年名叫方圆,是一位公子的家仆。
那公子说来奇怪,不知姓甚名谁,也不知是从哪里来,去年秋收时带着方圆来到镇上,在隔壁吉祥客栈一住就是半年有余。
平日里深居简出,鲜少出门,一应吃食衣物皆由方圆出面打点。
张老爷子一身厨艺了得,因缘际会入了那位公子的眼,他寻了云来酒楼的东家,给了些好处,从此一日三餐都由张老爷子亲自准备。
一开始,得了些好处的张老爷子,打心眼里觉得这是件大好事。
可日子久了,麻烦事也就来了。
张老爷子满脸无奈地看向方圆。
“方小哥,早些天你家公子不是也吃腻了咸口的么?”
给公子备吃食这活不好做,方圆心里有数。
公子啥都好,就是从前锦衣玉食惯了,如今虽说对衣物用具没啥要求,嘴却是依旧挑得紧,色香味但凡有一样不满意的,他便下不了口,吩咐重做之事,时有发生。
因此没少让张老爷子受罪。
这兴庆镇上,就属张老爷子厨艺最好,花样最多。
若是张老爷子撒手不干了,方圆还真寻不到比他更好的厨子,到时可就有得他头疼了。
方圆自然不能让张老爷子撒手,没有回张老爷子的话,眼珠滴溜一转,瞧见水桶里的活鱼,立马给张老爷子出了个不算多妙的主意。
“老爷子,我家公子从前在家中之时,最是爱吃生滚鱼片鲍汁粥,我瞧着你这里的鱼不错,要不今早就来个生滚鱼片粥?”
听到‘鲍汁’二字,张老爷子嘴角一抽。
正想说穷乡僻壤的哪有那金贵东西,就听到了方圆后头的话,顿时心头一轻。
“那敢情好,只是你家公子能满意吗?可别又要重做,楼里的活计还多着呢,我总不能只伺候你家公子一个,你说是吧。”
方圆赶紧应是,安抚了张老爷子几句,抹了把虚汗快步走了出去。
想着先回客栈劝公子几句,免得又把张老爷子给得罪了。
张老爷子没有急着煲粥,站在后厨鱼池旁许久没有动静。
鱼池里养着的,是伙计连夜从隔壁镇买回来的鱼。
这些鱼不如香草送来的那些肥硕鲜活,品相也一般,可用来招待旁的客官却是足够了。
张平见张老爷子许久没动,稍作回想,已然清楚了张老爷子的顾虑。
前一阵子,张老爷子给住在隔壁的那位,做过一道红烧鲜鱼块。
那位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说是酒楼用的鱼土腥味太重,还讥讽称那些鱼是吃泥长大的,弄得张老爷子郁闷了好些天。
红烧鲜鱼块这道菜口味较重,所用佐料也多。
有那么多佐料掩盖,那位公子尚且能吃出土腥味,若是用这些鱼做口味清淡的生滚鱼片粥,那还不得被他贬得一无是处?
张平从水桶里捞出一条肥鱼,掂在手里走到张老爷子面前。
“爹,要不试试用这些鱼?这些鱼看着不错,说不准味道也好。”
张老爷子瞅了瞅张平手里的鱼,又回头看看水池里的鱼,含糊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