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帝还依然游园赏景,丝毫不在意头顶大太阳多么毒辣,也不在意京都的消息,也没有召见吕霖喝茶聊天。吕霖也乐得自在,空闲时间都陪伴环儿,享受如胶似漆地温情。
就这么过了五六天,张既终于敲开了京兆府别院大门,吕霖地逍遥时光也到此为止。经张既这几日探查,周至太守冯用毫无异常,张既将农具失踪地消息散布到冯用耳中,冯用依然不为所动。
莫非真的不是他?吕霖眉头微皱,这种事情说不通呀,如果不是他,又该是何人所为?若真不是他所为,那么一开始地推断就有问题,难道实如张既所言,只不过是几个村长暗自私藏农具,事情就这么简单?
不,不对!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个村不过一两百户人,这么多农具至少来自六、七个村子,哪有那么多村长能不谋而合同时做这种事儿!如果不是县长所为,那就是别的参与者,吕霖思虑许久,抬头问道:“参与农具查收发放地还有何人?”
“禀大人,铁具管制是重中之重,所有事情都是由县长亲自主事,由县丞主簿记录,县衙差役分发到各村村长,无其他人参与此事。”张既仔细回想,继续答道:“如今各村村长上报铁具与县衙回收铁具差异甚大,而问题只能在其中一方。”
“县丞也不涉及?”
“县丞只打理县衙内部士卒,并审核文案整理,所有物件都由县丞管理记录备案,派出后便不再牵涉县丞。”
“也就是说,记账主簿是由县丞安排的,而且反复校对不会有误,必然是县衙差役少收回了六百铁具?”依照这种说法,所有地问题都集中在县长一人身上,而偏偏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吕霖来回踱步,还是有些猜不透,到底是他太大胆还是另有其人!思虑许久,吕霖还是没有下定论,遂问道:“那县长家境如何?”????“下官并未查过,只听说他老家算是冀州大族,只不过他家是旁支。”张既据实禀告,疑『惑』道:“大人还在怀疑冯用?”
“他嫌疑最大,本官也只能怀疑他!”吕霖重新回到座位坐下,轻笑道:“看来本官得去一趟周至,看看那冯用到底何方神圣!”
……
“什么!竟然出现这种事,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张既离开后,吕霖便急匆匆地去了长乐宫,毫无顾忌的打搅了献帝与曹妃郎情妾意。曹妃退下后,吕霖将铁具失窃之事禀报献帝,并未添油加醋。献帝还没听完,已经怒发冲冠,平白无故发了一通火,献帝才消了气,反过来安慰吕霖:“吕卿也莫太过生气,虽然此事可憎,但区区一千斤铁,也并不是特别严重之事,吕卿查清即可,不必因此挂怀!若那冯用真的中饱私囊,定不能饶他!”
“陛下有所不知,那冯用乃冀州大族旁支,关系盘根错节非常麻烦,臣并非担心冯用中饱私囊,而是怕他公器私用暗通袁绍。今日长安城的铁运往河北,明日便可能泄『露』军机,长此以往,必然贻害无穷!故臣以为,务必查清此事,若并非冯用所为,也好尽早还他一个清白,若确实他所为,臣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嗯,吕卿所言极是!”献帝赞同地点点头,拍拍吕霖肩膀,面『色』鼓励道:“此事就由吕卿负责,尽快给朕一个结果!”
“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辜负陛下厚望!”吕霖赶紧拱手拜礼,保证道:“臣明日便前往周至一趟,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请陛下安心!”
“好!朕等你的好消息!”献帝神『色』激动地点点头,又长叹一声道:“我大汉的官爵,竟然是买卖所得!若各郡县长官都是买官卖爵,当官者皆求财、求权利欲熏心之辈,终日争斗权谋无心政务,我大汉的江山岂不是完了?”
“陛下洪福齐天,大汉千秋万代!”
“哎…如今我大汉山河破碎…若满朝文武都像吕卿父子这般赤胆忠心,我大汉复兴也有希望啊!”献帝硬挤出两滴泪水,叹息道:“今我大汉选官制度极其不完备,才会出现滥竽充数之象。两年前吕卿提出科举制度,朕以为非常合适,然而朝中阻力重重,最终也未能实施,否则,如今朝中官吏必然清化不少!”
“陛下不必伤感,既然陛下有心,臣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哦?吕卿又有妙计?”献帝满脸惊讶,终于反应过来,感情吕霖过来找他就是借机生事的!只是这种好事,他吕霖不独揽,为何要带上朕?虽然不明白吕霖心中所想,献帝还是立即应承下来:“若吕卿有好的计策,回京后朝议,完备之后立即执行!”
“禀陛下,若想采用科举制度选拔人才,定会重创士族根基,如今士族力量盘根错节,陛下亦徐徐图之,不可心急呀!”
“吕卿所言甚是,然士族势力庞大,又相互依附,小则党同伐异、狼狈为『奸』,重则成党锢之『乱』,为祸社稷,终为国之隐患!”说到这里,献帝痛心疾首,袁氏给他造成地阴影,比董卓、李郭汜小不了多少。献帝自然不会在吕霖面前指责权臣之患,只能求同存异地将矛头指向士族、宦官和外戚,没想到话题竟然扯到外戚董承哪里,还警惕他小心曹『操』,献帝赶紧摇着头:“曹国舅虽然阉宦之后,但才德出众,如大将军一般对大汉忠心耿耿,定不会有不臣之心!当务之急,是为大汉建立一套更好的选官机制,为朕选贤举能,为大汉千秋万代谋福!”
在吕布、曹『操』、袁绍等人死之前,虽然献帝很希望大汉一直『乱』下去,但是他只是想要诸侯割据的局面,并不希望百姓流离失所、备受煎熬。这是个很荒唐地想法,但是献帝不觉得荒唐,该打仗的地方打仗,没有交战的地方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陛下圣明!如今虽然有月旦评考察人才,各郡县推举的士子中不乏滥竽充数之辈,或为士族庇护,或以钱财买官卖爵,无视纲纪礼法太甚!”倒也不是在献帝面前做戏,对于为官不为、贪而不治地现象,吕霖也非常痛恨,义愤填膺道:“当今士族势力庞大,陈氏、杨氏、荀氏、王氏在大汉的地位依然坚固,陛下若想快刀斩『乱』麻,恐怕很难取得好结果。以臣愚见,不如改推举为举察?”
“举察?”献帝细细咀嚼两句,轻笑道:“卿何意,细细道来!”
“禀陛下,各州郡推举优秀士子人才,此惯例已有四百年传统,一时之间若要修改,恐怕引起士族反弹。故臣以为,推举制不变,然各地推举地人才,当经过考察才能决定是否能够胜任,如此一来,无能之辈都会被剔除!”好不容易避开察举制,吕霖想出这么个好法子,继续道:“若陛下施行此法,可选派公允重臣负责此事,对所有即将上任地官员进行才学、品德、政治三方面考校,考校之后可用,则留之任用,若不可用,推举之人也只能作罢!”
“吕卿奇思妙想,果然王佐之才!”献帝激动地走上前,握住吕霖双手,夸赞了好一阵才回到座位,却又生出疑问:“吕卿可曾想过,如此一来,考核之人岂不是权力太盛,若推举官员向他行贿、拉拢,恐怕他也会网开一面!”
“陛下深谋远虑,担忧极其有理!”果然不能轻视献帝,竟然这么有先见之明,吕霖答道:“故负责考核之人必为陛下亲信,还得对大汉忠心耿直,位高权重不受士卒钳制,则可免于此隐患!”
你这不是摆明了说此事由你爹负责么!献帝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挂着微笑问:“吕卿以为,何人堪当此重任?”
“禀陛下,太尉公赵温三朝元老,德行高尚,为人正派,不涉党锢,臣以为堪当此任!”
“太尉!”献帝着实震惊不少,赵温可算得上他们父子的政敌,吕霖为何将这块肥肉交给赵温?仔细一想,献帝便明白了,赵温为人公正,若担此大任,必然铁面无私,彼时恐怕会得罪好一批人!不过献帝不在意,因为赵温是益州大族,与其他士卒相对立,岂不是更好?献帝点头道:“吕卿所言极是,太尉公实是此人之不二人选!只是…”
“陛下还有何顾虑?”
“太尉公出自蜀郡大族,吕卿不担心他会偏袒益州才子?”
“太尉公对大汉赤胆忠心定不会因私废公!”知道献帝在诓他,吕霖丝毫不为所动,答道:“且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定会对各州郡官吏严加监督,若有贪赃枉法之举,定会检举弹劾!”
绕了一大圈,没想到最重要地事儿还是交给自己人,怪不得方才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御史台想要弹劾谁,还不是由你们说了说?若赵温审核不实,恐怕你们连太尉公都要弹劾!吕霖,你还真是对朕忠心耿耿,利用朕推举地制度,将所有士子贤能网罗于你手,反倒让朕为士族埋怨,这手算盘打的不错!
“好!既然吕卿已然深思熟虑,朕定然全力支持,待回京都之后,便朝议此事!”无论如何,献帝都得答应下来,既然吕霖当他的面提及此事,想必是陈宫等人早有此意,只不过吕霖借这个机会告知他一声,免得到时候尴尬。虽然吕霖所请亦朕之所愿,但献帝还是不太高兴,吩咐道:“此事容后再议,吕卿先查明铁器农具一案,朕等你地好消息!”
“臣明日便去一趟周至,定当竭尽全力,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既然该说的都说完,献帝也不想在虚与委蛇地陪笑脸,吕霖也不想留下来陪他吃饭,便起身行礼:“陛下保重,臣告退!”
……
临颖与汝南接壤,是颍川东南方向地小县,说他小只是因为地势不平,故而县城狭小,但临颖县城以东尽为大山,汝南百姓若想到颍川,只能绕道舞阳,多花费两日路程。
随着三千悍匪进入这边山野地消息放出后,再也没有哪个胆大包天地百姓敢在大山中来回穿梭。颍川太守杜畿与刘何呆两千卒在临颖县城守了小半个月,终于盼来了刘备三兄弟与侯成!区区三千匪贼,竟然搞这么大阵容来,杜畿满脸不解地去城外迎接。
原本还纠结着要以何种规格接待他们,没想到刘备连入城歇息地打算都没有,只是命杜畿准备五日的粮食,便轻装上阵。侯成跟在身后气的不行,连续跑了这么多天,气都没有歇好又要进山,刘备你是不嫌累么?哪怕侯成很想进入歇一会儿吃顿饭,明天再商量攻山克敌之事,但是刘备都准备马上出发了,他能有什么办法?侯成此行地任务不是协助刘备,而是来监督刘备,若刘备趁他一个不留神开溜了,他回去该如何给大将军交代?
赶在天黑前进入山丘,驻军于两山之间,在树荫隐匿处安营扎寨。五千骑名义上听从刘备调遣,侯成也不计较破贼之功,也不刻意给刘备失绊子。营帐篷搭好之后,侯成安排一队亲卫站哨,然后回到他的营帐睡大觉。
刘备哪里不知道侯成的作用,详细谋划一番后,便吩咐关羽、张飞分头行事。第二日大清早,侯成还在睡梦中,却被外头一阵喧闹吵醒,『迷』『迷』糊糊地出了帐篷,却见外头一片混『乱』。还没搞清楚状况,刘备已经挂着满脸笑容走过来。侯成赶紧撮吧撮吧脸,迎上去道:“末将拜见刘皇叔!”
“哎呀,侯成将军不必多礼!”刘备脸上始终挂着招牌式地憨笑,语态温和道:“将军一路奔波劳碌,本当好好歇息,但我军出奇制胜刻不容缓。大军出发地早,打搅侯成将军歇息啦,备在此向侯成将军告罪!”
“刘皇叔太见外了,大将军命我随军听从刘皇叔差遣,岂敢贪图安逸?”侯成说的冠冕堂皇,却根本没有动身地想法,环视四周却不见关羽、张飞二将地踪影!侯成疑『惑』道:“敢问刘皇叔,您的二位兄弟可在?用过早饭之后,我们一同出发吧!”
“有劳侯成将军记挂,我两位弟弟已经带兵出发了。”
“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侯成赶紧恢复从容道:“二位将军怎么走这么早?”
“先前得杜畿太守告知寇匪位置,本将便打算突袭,为防走漏消息,我吩咐两位弟弟带两千骑星夜出发,此时恐怕已经交上手啦!”
原来是抢军功啊!不想刘备竟然这般无用,连这种功劳也要抢,看来是主公多心啦!听到这个好消息,侯成终于安心了许多,欣悦道:“关将军与张将军神勇非凡,既然二位将军已经出兵,刘皇叔也不必顾虑。”
“我已经备好早饭,侯成将军请!”
“好,刘皇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