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匆匆吃过晚饭,来到帅帐议事。
吕布坐在主座一言不发,脸『色』阴沉,万万没有想到初战竟然如此惨烈,一日时间,便葬送了一万士卒,心疼啦。
陈宫脸『色』也不好,却还是开口道:“今日一战我军虽然伤亡惨重,却也取得胜利,且时至今日,李傕还没发现我军左翼一万人,明日再战,引导更多敌军来关,为臧霸将军的右军减轻些压力。”
吕布缓缓抬起头,“公台以为,明日何时开始攻城?”
“不必等到明日。”陈宫摇摇头,“今夜李傕会来袭击营!”
吕布不会问陈宫为何如此笃定,他既然说有,必然就有,随即开口道:“命众将士严阵以待,今夜不得休息。”
“不可!万一今夜敌军不来,岂不是明日无力应战?”
“公台之意,当如何行事?”
陈宫思虑片刻,才开口道:“裴将军率五千步卒守前半夜,三更之后,叫醒褚将军与主公,请您二人将三千骑悄悄转移到北侧山丘后面,敌军若来犯,立即冲杀。除此之外,所有将士着盔甲而睡,武器放在身侧,战马拴于账外。”
吕布毫不犹豫点头道:“依公台之计行事。”
“诺!”高顺、裴、褚三将立即答应。
陈宫继续说道:“主公,该动用左翼了。”
吕布轻轻抬头,诧异道:“今夜?”
陈宫点头:“令侯成将军率三千骑三更时候做准备,寅时极速赶赴到此。即便李傕不带兵夜袭,明日也会有一场恶战。”
即便吕布再如何好战,也接受不了一天死一万人的损失,开口道:“剩余七千步卒当如何?”
陈宫眯着眼睛:“天亮以后,步卒随至,开始攻城。”
吕布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轻轻点头,然后走出账外。
潼关内军帐内,满脸胡茬的李傕端坐在主帅位置上,手上拄着妖刀龙筋。张济、成英分别坐在两侧,还有一人身穿布衣,站在张济身边,仔细一看,竟是下午城墙之上负立之人。脱下盔甲,体态有点发福,想来必定不是上阵杀敌之人,穿上盔甲只是为了保护他安全而已。
李傕皱着眉头,沉声道:“今日损失惨重,明日继续突袭吕布?”
那人扶着胡须,平静道:“明日不必再袭,今夜夜袭吕布即可。另外,还需修一封书信,请郭汜将军再调一万人来。”
“在调一万?”李傕有些不悦,如今已经损失一万五千余人,郭汜哪里肯再调?长安虽然号称大军八万,实则不过六万士卒,再调一万来关内,长安只剩下不足两万人。先前李傕已经按布衣中年人的建议,派将千精骑、八千步卒留守左冯翊,实际守卫长安的军士不足一万。
但是李傕还是按照他的话修书一封,发给郭汜,因为潼关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拂晓之际,正是士卒们最困的时候,吕布营中的步军刚睡下一个时辰,骑兵也刚刚到行营北部,哈切连天。却在此时,潼关大门打开,五千骑奔涌而出。
吕布行营距关口不过一里,仅仅战马冲刺的距离,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这么长时间足够吕布军的骑兵包抄敌军后路,也足够吕布军营中哨卒发现通知步卒列阵御敌。
一时间,张济带领的五千骑被前后夹击,一阵慌『乱』之间,张济身后已经倒下数百具尸体。潼关门继续被打开,鱼涌而出五千步卒,整个战场喊杀声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晃来晃去。
五千步卒的加入让吕布军极为被动,谁能想到李傕竟然如此大胆,几乎将关内的步卒全部调出。褚燕领的三千骑被五千步卒团团围住,地面平坦,吕布行营前的步卒很难抵挡张济的骑兵。
就在局势将要反转之时,从南面冲出来三千骑,反包抄了成英率领的五千步卒。来将正是侯成,内外骑兵的夹击之下,很快将五千步卒支撑不住。天已经渐渐亮了,喊杀声还如火如荼,侯成与褚燕整合以后的五千骑冲去张济的骑兵大阵内,随即分成五队,将张济的五千骑完全分割。
天『色』大亮,战争却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时辰,城楼之上,李傕沉着脸,将郭汜连夜调来的一万大军,又调出五千出关迎敌。
此时成英麾下仅剩数百卒,张济的铁骑也仅剩千余人。褚燕与侯成的五千骑也还剩三千余骑,由于援军来的及时,步卒倒是只损失了一千人左右。李傕又调入的五千步卒将局势又拉回道持平。
陈宫心里很不踏实,再这么两败俱伤的打,吕布承受不起呀!只是战场一片焦灼,哪里能有撤兵。城楼上穿上铠甲的男子也满脸阴沉,虽然知道吕布有后备军,却不想竟然有这么多,所有才劝李傕再投五千步卒,只有让吕布看不到希望,潼关才能安宁,这三日伤亡人数太多,潼关已经不坚固,若再有上万人攻城,定然是收不住,所以李傕只能转守为攻,并且不停的进攻!
当日头升起,斥候告诉陈宫,宋宪带着七千步卒赶赴战场时,陈宫才松了口气。
李傕大惊失『色』,不想吕布又调来七千步卒死磕,连忙大喊鸣金收兵,旁边男子急忙道:“将军,不能撤兵,若此时撤兵,潼关必然会被攻破的,此时的潼关已经不坚固了!”
李傕见麾下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被屠杀,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哪里听得进去,推开中年男子,命令兵鸣金。
听到鸣金声,陈宫终于松了口气,李傕终究扛不住了,立即传来追击敌军,立即开始攻城!
之后连续五日,吕布军每日攻城五个时辰,双方互有伤亡。吕布中军与侯成左军三万五千人,如今仅剩两余万人,李傕那边四万大军也仅剩不足两万人,而是李傕手下一万骑兵全军覆没。
这一战,对双方而言,太惨了!
第三日下午,臧霸率领的两千骑已经度过黄河来到华阴,为了等待后军,悄悄潜伏。
到第七日下午,孙观才率领八千步卒度过黄河,只是还没遇到臧霸的两千骑,却遇到郭汜部下一万大军,见对方有三千骑兵,哪里敢战,立即渡河撤退。郭汜麾下骑兵立即追击,身后却传来马蹄声,臧霸的两千骑已经冲入郭汜麾下的步卒阵营,准备渡河的孙观也立即反击,前后夹击。
郭汜一万军的统领是黄巾余党何议,何议是能征善战之辈,跟随大贤良师多年,原本对于郭汜安排伏击华阴的军令很不满,不想此时真的有人出现。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开战。
何议并没有命骑兵回援,而是直接进攻对方的步卒。这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但是何议没有犹豫,因为我方有三千骑兵,而对方只有两千骑兵。都是一万人,等我方三千骑吞下对方八千步卒,对方两千骑并不能吞下我方七千步卒。
何议的想法没有错,也是臧霸和孙观最头疼的事情,因为他们分别在两边,完全没有任何计策。只是开战不久便出现了意外,因为何议手下那七千步卒有部分是新卒,之前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
一个时辰之后,七千步卒战死八九百,便开始出现逃兵。逃跑这种事情还是会传染的,不是只逃跑几十个,而是直接逃跑两千人左右。何议心里哪里承受得了,赶紧命令且战且退。
打到天黑,何议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剩余六千余人。臧霸孙观在河边下寨,清点人数,也损失三千多人。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有五十条船从黄河进去渭河,每条船都一模一样,其中一条船上,身穿铁甲的甘宁扛着铁甲刀,面『色』狡黠,“哈哈,比预料中快了一天。”
一个百夫长跑过来,满脸谄媚道:“将军,这次上岸能否让我们队打伏击?”
甘宁恶狠狠的呵斥道:“老子安排谁伏击,安排谁护卫骑兵,这些需要你来教么?怎么,你小子还看不上护卫骑兵的职责?”
那百夫长嘿嘿一笑:“标下不敢,标下手下的兄弟们训练这么久,都想上阵杀敌,这次被安排当护卫已经够窝囊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伏击的机会,您要是不给小的,小的怎么对得起手下的那些兄弟们啦!”
甘宁考虑片刻,道:“滚,看老子到时候心情。”
百夫长赶紧溜开,哪里敢惹甘宁生气。甘宁一脸坏笑,送他们过河以后,本大爷也要带兄弟们伏击一千人,辛辛苦苦跑一趟,本大爷才不会乖乖的打道回府,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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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郭汜正震惊于那位先生神机妙算,若不是他提醒自己准备一万伏兵在华阴,此刻吕布大军便兵临城下了。只是长安仅剩万余人,若再派兵支援何议,长安该怎么办?若不支援,何议会不会投降吕布?
斟酌许久,郭汜决定调集八百骑兵立即驰援何议,再派两千步卒赶赴渭河口。如此一来,长安守卒仅七千五百人,骑兵完全派出,城中将士只能守城。若敌军来犯,只能在城下作战了…不对,防卫如此严密,吕布除非有飞天遁地之术,否则定不会来长安城!
又是两日,潼关之外,吕布下令高顺每日攻城,李傕龟缩在内,只抵挡不出战,气的吕布也没有办法。同样华阴一带,有了一千八百军士的加入,何议也隐隐占了上风。
吕布急,臧霸比吕布更急,打又不能打,退也不敢退,很憋屈的待在黄河沿岸,两日里,五战二胜,仅剩四千余士卒。大营内,臧霸与孙观商议:“今战不能战,退又不能退,当如何?”
孙观毫不犹豫道:“末将自泰山起便追随将军,将军说什么,末将便做什么。”
臧霸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有一计,你帮本将谋划谋划。”
“将军请讲。”
“今日下午,你率大军渡江后撤,引诱何议那厮来追击,我从侧翼逃走,袭击潼关,只是你需立即派兵告知吕将军,我军与之前后夹击,潼关可破,潼关一破,关中便在脚下。只是如此一来,你说下的三千兄弟,可能所剩无几,本将…”
孙观毫不犹豫道:“将军不必多言,就依将军之计,若攻不下潼关,你我皆为李傕郭汜所伏,必死无葬身之地也!”
臧霸平静点头,传令兵宣布道:“集合将士们,准备出战。”
半个时辰后,臧霸率千余骑快速向南奔袭,随后两千骑追击。孙观率三千步卒迅速回撤,无奈对方人多过多,还是留下了八百多尸体。渡江之后,孙观只命一队人立即奔向潼关,告知吕布与陈宫,其余人潜伏于沿岸。
等到何议军渡河大半,孙观率两千人,冲杀出来,何议急忙鸣金收兵,士卒后撤。将军对持与黄河将岸,都没有再进兵的打算。
奔袭一百里,臧霸终于来到潼关脚下,何议的追兵没有追上,立即返回长安,请求郭汜援助。同时吕布已经收到消息,陈宫惊喜万分,估计李傕还未做出反应,立即下令攻城。
李傕没想到吕布突然下令攻城,非常奇怪,却也在城楼上指挥防御。无奈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令兵马上来报,后方出现吕布军骑兵,大越两千人。李傕气的发疯,前方攻势这么猛,哪里走得开人驰援后营!不驰援更不行,硬生生派出两千军士,将关内所有伤员全部拉出来帮助防御。
潼关之外落石如雨,箭矢不停,关下尸体与落石堆积成小山,高顺还在带着将士往墙上冲,投石车也没休息,载重车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潼关大门,喊杀声不止。
关内臧霸的一千多轻骑冲杀一次,立即撤退,再次冲杀,再次撤退,来来回回五六次,虽然没有多大伤害,却扰得李傕不得安宁,直到傍晚,李傕派出七只小队,都没有郭汜的援军来的消息,看来郭汜靠不住了。
只是经过今日这般攻城强度的冲击,潼关已经摇摇欲坠。再等下去便是等死,李傕找来张济等商议,大帐之内,还是那四个人。
满脸胡茬的李傕已经没有前几日的戾气,连续两日两夜没有合眼,此刻却没有丝毫睡意,却是眼神涣散疲惫不堪,没有丝毫光彩。
穿布衣的男子来回踱步,沉声道:“不想进犯泾渭的吕布军竟然不顾断臂之痛,打扰我军后方!如今潼关是受不住了,将军还需另谋出路。”
李傕落寞道:“莫非投降吕布那厮?”
布衣男子急忙摇头道:“万万不可!将军与郭将军束缚献帝多年,有不共戴天之仇。吕布率天子之师,我等只要开关,必定死无葬生之地!”
李傕沉默片刻,轻轻点头,问道:“依先生之间,我放如何?”
那中年男子微微皱眉,缓缓吐出几个字“弃长安,走北凉。”
李傕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最后定下,李傕与成英率两千骑回长安带兵,张济死守潼关。
第二日清晨,李傕发动最后一击,率三千卒开城,吕布、陈宫猝不及防,攻城器械被毁少半,吕布正要追击,李傕立即回城。
半个时辰后,李傕率成英与三千残卒回撤,准备绕过长安城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