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何韵晴的事情之后,蒋明光一阵神清气爽,随即赶回医院去陪着陈晓晴,走出派出所大门的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等上了车才缓和下来,兴冲冲地回医院去了。
蒋若珩则领着何韵晴回家,再去接林初静。实在不是他不想顺路去接林初静,而是他怕何韵晴去了医院又和陈晓晴发生什么意外。
一路上回去,何韵晴慢慢地恢复着往日的精气神,打从蒋若珩把她从派出所弄出来,又答应给她房子之后,她现在对蒋若珩是充满了感激。开着开着快到小区了,何韵晴突然之间吞吞吐吐地要和蒋若珩说点事。
蒋若珩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个,你知道我和你爸爸离婚之后就改嫁的事情吧?”
蒋若珩点头,他曾经想当做自己不知道,但是长大之后,就觉得无所谓了。后来也没有再关心过那边的情况。
“我和他结婚后,还生了个儿子,也算是你的弟弟吧……”
蒋若珩听到这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弟弟?同母异父?他真的要呵呵呵了。他打从父母离婚起,就打算当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妈妈没有兄弟姐妹,这个所谓的弟弟,于他何干?于是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没有弟弟。”蒋若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眉头紧锁。
何韵晴怕他误会,“我就是跟你说一下,他可能到时候会过来跟我一起住。不会打扰你的,因为他刚刚大学毕业,要是、要是房子在S市,我就打算叫他去那边……”
蒋若珩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原来如此。
“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你爱跟谁住跟谁住,但是,过户前必须有协议,这房子只能归你所有,你同时立好遗嘱公证处公证,你百年之后,房子是我的。你不要想我会把房子给无关的人。”
“他不是无关的人,”何韵晴有些着急,“他从血缘上来说是你弟弟。”
蒋若珩一觉刹车踩下去,正好停在小区门口,何韵晴被强大的惯性推向前,又被安全带拉回座椅上。这一来一回的,吓得她有些惊魂未定,就听到蒋若珩说,“我再说一次,没有弟弟。你要是不想写这个协议,我一样可以给你住,但是房子不会过户。这个房子现在在爸爸名下,也是爸爸买的,如果他知道他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房子给了前妻的出轨对象,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蒋若珩这话说的很平静,却又在平静中酝酿着汹涌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很不好听,也刺得何韵晴不敢再劝。小儿子大学毕业了,在现今这个社会,在G市这种房价动不动5、6万的城市,她根本就不敢想自己会有房子,她回来讹蒋明光不也就是为了自己未来打算?她不敢奢望蒋若珩会养她,但是她知道小儿子一定会养她。比起蒋若珩来,她的第二次婚姻,让她陪了更多的小儿子,这种亲自带大的感觉,和蒋若珩这种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了,这个小儿子也非常孝顺她,所以她打的鬼主意就是去大儿子那里讹点钱,然后和二儿子生活,让二儿子给她养老。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也就是蒋若珩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则绝对当场要断绝母子关系的节奏。若是林初静知道了,不得心疼他一万遍,都说母子连心,现在看来,何韵晴大概是没有心的。
蒋若珩按下心中的怒火和悲伤,就当……了解这辈子所有的情分,就当让她放开他们父子,各自安好吧。
一直到接到林初静,蒋若珩都无法从何韵晴给他制造的麻烦中平静下来。林初静感觉不对,问了他很久,他才说,“我不想回家,我们去走走吧。”
林初静一脸茫然,难道事情处理得不顺利吗?不能啊,刚才见蒋明光还挺开心的啊。但她还是问道,“怎么啦?事情处理得不好吗?”
蒋若珩摇摇头,“我们先去找地方坐一坐。”他已经无法回家了,何韵晴在家里住,昨晚开始就经常不让他们两人有交流的时间,蒋若珩不想回去见到她,也不想她一直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
结果蒋若珩开着车兜了老半天,都没有找到可以停车的地方,因为今天是周五,平时去的地方都人多。兜了好几圈,蒋若珩只好带着林初静又回到了小区楼下。
林初静见他憋的不行,就拉着他到小区的江边绿道去散步。
迎着江风,蒋若珩心中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一些。林初静不好再问他怎么了,就和他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
蒋若珩看着她叽叽呱呱地说着话,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弯了眼眶,也柔和了他的内心。昏黄的灯光把她的睫毛倒映在眼下,她眼睛眨呀眨的,影子也跟着乱动,忽然,蒋若珩就乱了春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低头在她脸颊印下一吻,而后含笑着停在那里不动,果然林初静立刻惊吓地禁声,转过脸来,正正被他衔住了唇,他双手慢慢收紧,享受这投怀送抱的感觉。
林初静瞪大眼睛,感觉自己掉进了他的陷阱。然而很快她就渐渐迷失在他的热情里。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林初静听到有人从远处嘻嘻哈哈走来,才挣扎着推开了他。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大概是和何韵晴有关,但是她不知从何问起,刚挣扎着推开了他,又伸手抱住了他。蒋若珩有些闷闷不乐,埋首在她颈边,“我今天刚知道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林初静的嘴巴张成O型,弟弟?弟弟!
就说吧,何韵晴回来这件事,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了人家也是再次结婚组成了家庭的人,有丈夫肯定就会有孩子了!
“那……这个人?”林初静很迷茫,这个弟弟跟蒋若珩,不会是要扯上什么关系吧?
蒋若珩便把何韵晴的话告诉了林初静。林初静气到怀疑人生。何韵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拿着前夫和第一个儿子的钱补贴第二个老公和孩子。这人真是刷新了林初静的三观,她是觉得自己这几天对何韵晴都太客气了,早知道她打的这种鬼主意,她何苦处处忍让她。
两个人靠在一起默默地看着远处的灯光,直至月上中天,两个人才慢慢地平静下来。算了,林初静安慰蒋若珩,就像蒋明光说的,花钱买安心。
“反正以后他们在S市,房子就给他们住就行了,既然你妈有人照顾他,你也不用烦那么多,我看她有小儿子,也不在乎你是不是给她养老吧,房子就给她住到老,她小儿子都大学了,到时候总能自己买房了,不行就回他们老家那边去!他一个大男人……哎,不对!”
林初静眉头紧皱,好像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若珩……我觉得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你妈说,她第二次结婚后又生了个儿子,准备大学毕业出来工作?”
蒋若珩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得到肯定答案的林初静喉头有些发涩,“若珩,你妈妈是在你高中的时候离的婚,那时候你16岁?现在你30岁,过去了14年,她……哪里来的大学毕业的儿子?”
蒋若珩一愣。
刚才何韵晴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只在弟弟这个词语身上,只是觉得自己又是一个被抛弃的存在,完全没有想过年龄的问题。离婚14年的妈妈告诉他,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呵呵。蒋若珩才明白,当年的妈妈为什么这么忙了!为什么总没有时间照顾自己了!原来如此。他爸爸知道这件事吗?还是不知道?
蒋若珩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这就是他惦记了十几年的妈妈,父母离婚当年对他影响那么大,即使最后妈妈离开了这个家,他也没有觉得妈妈有问题。因为那时候何韵晴总是在他耳边抱怨爸爸应酬,爸爸不回来吃饭,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虽然妈妈出轨了,那也是因为爸爸冷落她在先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或许也是因为爸爸在身边的缘故,他反而将更多的气撒在爸爸的身上,对于离家后对他不闻不问的妈妈,他绝口不提,也不喜欢别人提,就是因为他觉得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她依然是疼爱自己的妈妈。都说母子连心,她怀胎十月生下了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爱自己?却没有想到……多年来的惦念就好像在嘲笑着他的愚蠢,嘲笑着那些他被欺骗被浪费的感情。
林初静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把这件事情点出来。蒋若珩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江水,波光粼粼,却又好像暗潮汹涌,不复方才的静谧。
蒋若珩掏出手机,给蒋明光打了个电话,他想知道,他的爸爸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电话的那头,蒋明光沉默了很久,蒋若珩已经不需要他的答案了。
蒋若珩挂了电话,“初静,我不想回去了。”
林初静抬头望了望楼上,客厅的灯光从窗口晕出来,却没有万家灯火的温馨,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仿佛要吞没仅剩的温情。
“好。”
两人驱车又回到了蒋明光那里。今晚蒋明光在医院陪陈晓晴,林初静刚才上去收拾了一些衣物,正好在这里休息一晚,也好让蒋若珩冷静冷静。
因为蒋明光这里只有两个卧室,所以两个人是不可能分开睡的了,林初静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蒋若珩,觉得自己又把自己弄进了火坑。
蒋若珩在床上笑得一脸诡异。
“蒋若珩你到底是因为不开心才来这里住还是因为想来这里住才来这里住?”
“这有什么冲突吗?我又不开心又想来这里住不行吗?”
“你……”林初静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我建议你以后家里买个好点的沙发。”
蒋若珩:“??”
“毕竟沙发的质量和你的生活质量睡眠质量息息相关。”林初静面无表情。
蒋若珩一下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着林初静。
“以后你睡不了床的时候,可不得谁睡沙发吗?还是你想睡地板?睡阳台?我都没有意见的。”林初静表示自己内心有无数个面无表情脸。
蒋若珩:“……”
早上蒋明光在医院陪护了一夜,一大早回家换洗。
一进家门看到门口的两双鞋子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又老怀大慰地笑了。嗯,儿子又把未来儿媳妇拐上了床。
即使他有意放轻脚步,但还是惊醒了浅眠的蒋若珩。林初静就不一样了,只要犯困,她就是在公交车上也能睡着。
蒋若珩见他那50高龄还熬夜的老爸于心不忍,便去厨房顺手做了早餐给他,叫他吃了再走。因为顾忌这陈晓晴在医院,蒋若珩还特地熬了瘦肉粥。
两人坐下来,蒋若珩就忍不住想问何韵晴的事情。
蒋明光很奇怪,“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事情,我还想说你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蒋若珩便把何韵晴昨天说的话又和蒋明光重复了一回。
蒋明光果然很气。他生气的点不是何韵晴当年婚内出轨还有了孩子,而是何韵晴把蒋若珩当傻瓜一样。蒋若珩愿意给何韵晴安生立命的东西,给她钱甚至给她养老,那都是他为人儿子应该做的,可是何韵晴却把蒋若珩的一片赤子之心利用得彻底,利用到她其他的孩子身上,蒋明光就无法接受了。且不说这些钱财房产蒋若珩出得冤不冤枉,就蒋若珩把自己的心意拿出来,却遭到自己亲生母亲的算计这件事,对蒋若珩必将是第二次的伤害。以前蒋明光不懂,为什么他和何韵晴离婚能让蒋若珩反应那么大,等真正开始一个人拉扯蒋若珩长大的时候,他才懂得母子间的感情至深,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情感,是外人甚至是他这个爸爸都是无法取代的,他不愿意蒋若珩再度面对那些本来应该过去的过去。何况,事情的真相也并不完全如蒋若珩所说,可见何韵晴又再一次骗了蒋若珩。
蒋明光的心里面再一次涌起了对何韵晴的厌恶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