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还欲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并非是兰草。她立即住了嘴,拿起鸡『毛』掸子移步到博古架前,假意已经开始收拾房间。
白月九见此,有些头疼道:“我还未曾起床,你弄那些个尘土做什么?忙你的去。”
青苗这才放下鸡『毛』掸子,嘿嘿一笑从里间出来。
桃儿正吩咐小丫头们抬着洗脸水进来,准备伺候白月九洗漱,自然那要负责更衣的枇杷也跟着进来,先去衣箱里替白月九挑选今日穿的衣裳。
早上用过了早膳,白月九便去天水院请安,又去了齐氏的海棠苑。不过那齐氏从来并不见她,黄嬷嬷也只借故齐氏已经忙去了,将她打发走。
姐妹们那里,自来不和睦,她自然也不可能过去,便绕道去了青梧阁。
不想运气不好,今日百宏第一天进工部,白振华就算对这个儿子在如何不满,也要去跟着看一看才放心。
白月九只得折身回来,坐在屋里看书。
没想到黄嬷嬷竟忽然来了,急匆匆的上楼来,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见着在看书的白月九,立即匆匆道:“三姑娘快与我去前厅。”
白月九一脸疑『惑』,“可是母亲那边有事?”可就算齐氏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叫她去前厅。
却只听黄嬷嬷急促道:“是宫里来人了。”
白月九一听,方起身要去换衣裳,可黄嬷嬷已经上前来一把将她抓住:“可来不及了,姑娘快些随我去。”刚走出半步似又想到了什么,“姑娘不带『药』箱么?”
“带『药』箱?”白月九一时就明白过来,都是端阳那日惹的祸,真当她是什么神医了?宫里竟然来叫人叫,那些太医都是干什么的?
不……这不对,白月九立即就发现问题所在,尤其是自己的名声传出去,力压白云裳之后,齐氏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如今又叫黄嬷嬷亲自来叫自己,而且祖父和父亲都不在家里……
这不是让自己进宫去救人,而是让自己去送命。可要命的是,白月九根本拒绝不得,那枇杷已经去背起白月九的『药』箱,作势要同她一起去。
颂儿也寸步不离,将兰草挤开,也做出一副要随她进宫的模样。
白月九顿时只觉得心惊,怎么连祖母也要让自己进宫么?
颂儿是她的人,那么颂儿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就代表了祖母的态度。
白月九忽然想起前世祖母常说的一句话。
“你大姐姐,是咱们文安侯府的明珠。”
明珠,一颗就好了。
白月九的所有疑『惑』,似乎在这一瞬间迎刃而解。
马车里,颂儿和枇杷左右陪着她,几次想要掀起帘子都被颂儿挡住了。
一直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白月九看到齐贵妃宫里的掌事内监春福站在那里,心里的怀疑就越发肯定了。不过看到庄六赶着车随着其他的内监进了旁边的侧门,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
春福见着她,客客气气的上前来:“三姑娘随杂家来吧,娘娘这几日身上不爽快,看了太医也没有什么效果,听说三姑娘妙手岐黄,这才特意请三姑娘过来。”
白月九应着身,与他身后走着,直径到了雅兰宫。
那齐贵妃半躺在贵妃椅上,一身的宫装华服洒满了椅子,她发鬓高高的挽起,『露』出洁白的额头,眉心里着花钿,眉眼间除了尊贵威严之外,更多的是齐氏没有的风情美『色』,而且肤如凝脂,一如那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万福。”白月九跪在厚厚的腥红毯子上,将头垂了下来,有些见不得世面的模样,惹得那贵妃椅上的齐贵妃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
她懒洋洋的伸出白玉般的手腕晃动了一下,“起来吧,过来给本宫瞧一瞧。”
“谢娘娘。”白月九哪怕在不甘愿于齐贵妃的面前伏低做小,但却也深刻的知道,自以为是的强者,都是不屑对她这样弱者出手,即便出手,也不会那么用心仔细。既是这样,那么她就扮作她最看不起的哪一种。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拿了枇杷手里『药』箱里的棉垫,与齐贵妃手腕下垫起,又捋了一下自己的腰带,方开始替齐贵妃把脉,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惹得那齐贵妃越发笑颜舒展。她真不知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妹妹怎么就收拾不了呢?
片刻之后,白月九才抬起头来小心禀道:“娘娘金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操』劳过度罢了,好生修养几日便无事了。”
齐贵妃请她俩诊治,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所以此话也不过是耳边风罢了。当即笑了笑,带着些许的温和,“你既唤我那妹妹一声母亲,那我也便是你的姨母,不必如此拘谨。”又朝春福道:“给三姑娘赐座。”
“多谢娘娘。”白月九始终一副小心翼翼的拘谨模样,坐上那小凳之后也不敢多动一下,十足的表现得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一般,让齐贵妃十分不屑。
略坐片刻,那齐贵妃便称乏了,要进内殿去休息,只让身边的华嬷嬷好生伺候着。
这是要开始了么?白月九心中疑『惑』,只见那华嬷嬷竟叫人布了饭菜,请她过去用膳。
这是拒绝不得的,只是这口饭菜也不大好吃。不过白月九也谅她敢在这里下毒。
入了座,有小宫女上来盛汤,桌子不小,可她偏要站在自己的身旁,于是不出白月九所料,那汤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华嬷嬷立即上来凶神恶煞的责骂那小宫女,叫人拖了下去,又让人急忙带白月九去换裙衫。
白月九起身正欲开口说车上有备用的衣裙,既然贵妃已经歇息下,自己也不耽搁,先告罪回去,没曾想那枇杷却一脸自责道:“姑娘,奴婢忙着拿『药』箱,竟忘了拿备用的衣裙。”
一句话就将白月九的路堵死。那华嬷嬷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既是如此,就请姑娘到侧殿换身衣裳吧。”
白月九究竟是重活一世的人了,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害怕与不安,只是多了几分恨意和不甘罢了。尤其是看到颂儿,想起祖母,她心里某个角落就忍不住的抽痛。
齐贵妃贵为三皇子之母,又十分得帝宠爱,所以这雅兰宫十分宽敞,中间甚至修建了一个大大的花园,白月九主仆三人叫一个小宫女领着,直径往那所谓的侧殿去。
不过中途枇杷被叫了过去,说是齐贵妃忽然醒来,听宫人说枇杷从前是齐萍心的丫鬟,便叫她过去说话。
身边就一个颂儿,总算到了那侧殿,颂儿自告奋勇道:“奴婢在门口看着,姑娘进去换吧。”
那小宫女只管领路到此,就退了下去。
白月九推开房门,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就传了过来,心中忍不住冷笑,也难过大部分的人说起女人提供的建议之时,总会不屑的说一句『妇』人之见。如今看来,这也不怪男人们了。的确,这些女人的手段是使来使去,只会下毒毁人名声。
一面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好像自己也是这样的……
颂儿见她进了房间,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是眉眼间依稀有些担忧,老夫人只是同意让夫人将三姑娘许给夫人娘家的一个侄子,老夫人才答应让姑娘进宫的,可是没有答应让姑娘……
但颂儿却又阻止不得,毕竟这里是宫里,她又不能说一个不字,只盼望着三姑娘老老实实的,嫁了夫人娘家的这个侄子,宫里的事情不要声张,老夫人也就不会知道,到时候自己也不会挨责罚。
房间的白月九淡淡的看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衣裳,显然是早早为她准备的,她信步走过去,只是并未解开衣裳,反而是不动声『色』的拿起一个笔筒,在屏风后面静静的等着。
忽然,房门忽然打开,只见一双男人的脚走了进来,正朝着这屏风处走来。
白月九握紧了手中的笔筒,一手还拿着『迷』『药』香囊,至于这室内的『药』,对她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进入房中的男子直径往屏风走来,只是步伐并不快,更时不时的朝门外望去,似乎在确定外面的人走了没有。
终于,他还是走到了屏风这里,只是却没有绕过去,反而就站在那里,十分冷静道:“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过去的,只是外面有人,我眼下也不能出去,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
白月九听这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脑子里仔细搜寻,忽然想起来这人是何人。
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是齐少焉?”这个人她上一世在嫁给千时谨之后才认识,不过那时候他已经被逐出了齐家,在京城的一处小私塾里当教书先生罢了,娶了个寻常人家的女儿,身边养了四五个孤儿,是个极为心善的人。
白月九甚至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齐家的血脉,为何做出来的事情,与齐家众人格格不入。
那人一惊,有些意外道:“姑娘认得在下?”
白月九想起这房间里的『药』,哪里顾得上和他闲谈,只急忙提醒道:“快些捂住口鼻,这屋子里的香闻不得。”
那齐少焉也是个通透的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拿袖子将口鼻捂住,只是半张脸却也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