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夜『色』,月光冉冉,白月九从那澄亮的刀刃上看到此刻落魄无比的自己,一咬牙撑着刀柄站起身来,随即双手将刀拔起,防备的看着对方。今夜只怕是凶多吉少,那些人的眼睛就像是饿狼一样,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她怕是开出双倍的价钱,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
而自己身上的『迷』『药』虽然不少,可是现在空气里干燥,想要让『迷』『药』发挥作用到底是有些难,所以她只有一条路走。
就是山崖下!
没有给那些人留一丝时间,白月九直接就从山崖上跳下去,手里的刀顺着山石拉出一道道火花,夜里异常灼眼。
而就在此刻,她竟然看见有一个身影紧接着落下来,因没有任何物体过度,竟然比她还是降得快,白月九正好奇之时,却发现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腰,手里的刀也被躲了过去,那些原本拍打在背后的树枝也戛然而止。
耳边皆是呼呼的风声,她就像是躺在一片云里往下坠落一般。可已经很久被掉眼泪的白月九此刻却哭了,此刻迎着风,她的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以一种几近绝望的气急败坏声骂道:“你疯了么?你不要命了么?”
“我不能看着你死。”而后是庄澈的坚定的声音。
一切仿若如梦,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能如神一般降临,可是白月九不是个幸运的人,也不会给庄澈带来幸运,只会将他带入深渊,甚至将『性』命也赔上。
她哭着,靠在他的怀里,直至两人重重的跌打在一处树丛中,昏死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并未发现庄澈的身影,四处一看,却见头顶的树枝上挂着一个人影,一滴一滴的冰凉『液』体顺着那人影打落在她的额头。
那是鲜血。
“庄澈!”白月九痛声喊道,如何也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一面不顾一切跑上树去,却发现树枝从他的肩胛骨穿过,整个人就像是被挂在那里一般,但好在他有些气息。
她小心翼翼的攀附在树枝上面,生怕一丝的晃动也会让庄澈生不如死。
可事实上庄澈已经疼得清醒过来,看见此刻咫尺再近的小脸,忽觉得一切都值得了,这点伤也并不算什么。朝白月九眨了眨眼:“你先下去,我自己想办法下来。”
只是这几个字,可是他却费了不少的劲才表达出来。白月九心里已经彻底慌了,她经历过各种阴谋算计,却唯独没有看到这样鲜血淋淋的场面。
慌里慌张的从树枝上往下退,却一个不留神直接摔下来,好在下面她事先铺了厥草,并未摔到骨头。
而几乎是她掉下来的瞬间,那庄澈借着树枝惯『性』的抖动,也将肩膀从树枝里抽出来,整个人虚脱的落了下来,连半条命都没了。
白月九匆忙找来几样止血的草『药』塞在他的伤口,可是那鲜血却止不住的流,她从未如此无助过,偏偏整个时候,树林里竟然传来了响动。
她连篝火都未起,若真的遇到什么野兽,此刻只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满是防备的拿着那把破刀守在庄澈的面前,却见树林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着普通百姓没有的凌厉。
她看了白月九一眼,最后目光落到白月九身后的庄澈身上,“扶他上马车。”
白月九一怔,却见那女人已经走过来,粗鲁的架起了重伤昏『迷』的庄澈要走,白月九见此,也顾不得询问她是何人,只见她并没有伤害庄澈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一起扶着庄澈跟她走出去。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面依稀有一辆马车的影子,白月九甚至能听到马儿的呼气声音,可同样的,她也看到了马车旁边那只双眼发着绿光的狼。
“阿大过来。”女人却是一声命令,那狼立即就起身朝他们过来,拿鼻子朝白月九嗅了一下,转身便衔着庄澈的双脚,一起合力将他塞进马车里。
以为要死定了,可是没想到又忽然出现这样的转机,哪怕此刻躺在温暖的马车里,白月九依旧觉得不真实,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不觉间竟昏睡了过去。
而此刻的文安侯府,风氏正急匆匆的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这会已经用过晚膳准备歇下,忽听苏姑说风氏来了,便有些不悦道:“这个点儿她来作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明日不能说么?”
苏姑也不知道,只是想着风氏也算是稳重,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来打扰老夫人的,因此便道:“那奴婢去问一问。”说罢,便退了出来。
风氏脸『色』急促,来回的跺着步子,见苏姑出来,急得上前一把抓住苏姑的手:“姑姑,三姑娘还没回来。”
苏姑一听,这还了得,“是不是歇在钟山寺了?”
风氏摇头,“已经打发人去问了,说是下午就回来的,按理晚膳的时间到了,可是我差人打听过城门一带,都不曾见三姑娘的马车回来。”
苏姑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雷打了过一般,“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一面又问风氏:“派出去的人可信得过?”
风氏颔首:“我已经叮嘱过了声张不得。”姑娘家的闺誉可开不得玩笑,何况那三姑娘自来带自己闺女又好,她哪里敢马虎。
苏姑已没了注意,也顾不得通报,来着她直接进去回禀老夫人。
老夫人一听,顿时气得直骂风氏:“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来说?”
风氏也是委屈,本来以为白月九只是路上耽搁晚了些,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此刻被老夫人责备,也不敢吱声。
老夫人骂了一回,见她不言语,想起她也不大容易,便有些后悔道:“我也是急昏了头,你不要往心里去,只是当下还是赶紧多多安排人手,赶紧将人找回来才要紧。”
“母亲言重,本就是媳『妇』的过错。”风氏心里着急,哪里顾得去生她的气,听到这话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只是现在派人能去哪里寻?已经宵禁,城门也关了。
老夫人见她神情,似也想到了,顿时软软的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半响才道:“先将知道此事的人都关起来。”为了以防万一,须得留个神,免得他们将这消息传出去。
一个三丫头毁了不要紧,别把其他姑娘也跟着连累了。
风氏有些震惊,但在老夫人的威慑眼神下,还是立马去执行。
苏姑心里有些凉凉的,却也不敢在多劝一句,老夫人这样做也是不得已,毕竟凡事得顾全大局。
话说白月九醒来之时,已经寅时一刻了,她吓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目光四处搜寻庄澈的身影,却发现这是一处简陋的小院,屋子里有镜台,可见是姑娘家的房间。
想是因为她穿鞋的声音惊动了外头的人,竹门被人推开,但见一个十二三岁的标志少女举着烛台进来,见到她醒来便笑起来,一双眼睛好似月牙一般:“你醒来就好了,是不是在找六哥哥。”
“你们认得,他在哪里,现在怎样了?”白月九连着问了几个问题,早该想到了,那女人怎无缘无故救他们,原来竟是认识的。同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连忙朝小姑娘走过去。
“到底是伤筋动骨了,只怕要养上一段时间。”小姑娘回着,一面在前面引路,一面看着天『色』又道:“这个时候送你回京城,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等天亮了再去吧。”
白月九此刻一心都在庄澈身上,根本没有去想自己一夜未归将会是这样的后果,此刻听到小姑娘提起,这才仔细想起,只怕自己回去之时,已经是满城风雨闹不停了。
这小竹楼并不大,庄澈就在隔壁,推门进去还能闻到满室的『药』香味,那个救他们的女人就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余光瞧见她们俩进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对白月九甚至是有些不喜。
这点白月九可以理解,毕竟庄澈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只是此刻她拿不定主意这母女俩和庄澈是什么关系,只是朝那女人作了三揖,便疾步朝床边走过去,抓起庄澈的手腕切脉。
女人不言语,依旧淡淡的看着她,目光有些居高临下,似不太满意白月九切脉了又检查伤口,方忍不悦的开口道:“这点伤他还不至于死。”
白月九一听,难不成以往他受的伤更严重?心里没由来心疼起来,蹲在他的床榻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眼泪却是一滴也不肯在掉下来。
女人看了半响,慢慢悠悠的起身来:“你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侯府千金,彻夜不归,不知外面怎么传呢。”说罢,便出去了。
那女孩这才走到她身边安慰道:“我娘也的担心六哥哥罢了,对你并无恶意。”
白月九颔首,“我知道,谢谢你们。”想起兰草,便顺口多问一句:“不知可有我丫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