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房门应声而开,纵使吴嬷嬷反应再快,还是被大步出来的赵嬷嬷看了个正着。
“谁,谁在哪里?出来——”
厉声呵斥,接着大步跑着追了上去。
听到她的声音,走在后面的江姨娘与春菊急忙跑出来。
“谁,谁看到了,把她抓起来,快,快把她抓起来——”
说着拉过身后的春菊,令她跟上去。
身后传来粗重的脚步声,吴嬷嬷抱着怀里的人,冒雨快速奔跑,一点儿都不敢停留。
浑身湿透了窝在嬷嬷的怀里,她耳边一直回响着自己方才听到了那句话。
“断气了,断气了——娘亲死了,嬷嬷,娘亲死了,娘亲被江姨娘害死了——”
惊叫出声,她愣愣的抬头看着吴嬷嬷,整个人好似痴傻了般有些呆滞。
“别怕,姑娘,别怕,嬷嬷在,不怕——”
此时的吴嬷嬷,脸上的泪水被雨水冲洗,心里悲痛万分想要转身与那三人拼命,但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让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个自己奶大抱大的姑娘已经没了,自己舍了这条老命可以随姑娘去,但是小姑娘不行,她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却已失去了娘亲,自己要保护她,要保护她。
如是想着,吴嬷嬷抱着她在内院中穿梭,没有具体的目的,却也不能让身后的人抓到。
东拐西拐,慌不择路,当那条死路映入眼帘时,吴嬷嬷极速恐慌起来,她不知自己怎么跑到花园来,更不知怎么跑到这处拐角,前面没有路了,怎么办。
雨还在下着,没有减小,隐隐有变大的趋势,闪电惊雷仍在继续,好似今晚有什么妖魔渡劫飞升般,那闪电惊雷一个接一个的落下来,结结实实的划破黑暗,轰隆霹雳的落在每一个被吵醒的人耳中。
扭头不断寻找出路,却是借着一道闪电,吴嬷嬷看到假山丛中一处幽深的小洞。
抱着姑娘走近几步,接着低头快速打量起来。
小洞很深,干燥无水,洞口狭小隐蔽,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放下怀里的姑娘,伸手推她进入洞中,见她在洞中坐下,吴嬷嬷这才屈膝跪下,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水珠。
“小姑娘,不要出声,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姑娘死的那般冤枉,你一定要为她报仇,一定要为她报仇,知道吗?一定要报仇!”
边说边磕了几个头,接着迅速起身往相反方向跑去。
躲在洞中,她半口气都不敢踹,黑亮的眸子紧盯着吴嬷嬷,却是在她跑开后才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场暴雨持续下了一夜,这一夜发生了一些事,但因为雨水的冲刷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清早,拖着疲累的身体,如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便直直倒下不醒人世。
暴雨过后,礼部员外郎顾德元发妻突发急病身亡,身边照顾的婆子跟着上吊殉主,嫡长女年幼丧母一病不起,病好后竟忘了以前的很多事,隐约有些痴傻的消息迅速传开。
但在那一砖头砸下去便能砸死一两个勋贵高官的京城,像顾德元这样不入流没背景的从五品小官丧妻的事,根本引不起百姓的半点兴趣。
“不要,不要,娘亲不要,不要死,嬷嬷,不要——啊——不要!”
尖叫声划破长空,乔薇猛地坐起,额头细汗密布浑身止不住剧烈颤抖,双手紧握身上的被褥,瞪大的双眼痴痴望向前方,但却是一点儿神都没有。
“吁——”
收紧缰绳,徐清扬立刻转身打开车门掀开帘子,长腿一迈猫着腰进了车厢。
“薇儿,怎么了?”
看清她的模样后,这才稍放下心来,伸手拉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脊背哄道。
“好薇儿,不过是做恶梦了,不怕,不怕啊!”
冷静片刻,回过神来,双肩挣开使劲推他一把,乔薇扬手挥出,却是在离他脸颊半指的距离被拦住。
“薇儿,为夫这般俊朗不凡的脸,你怎么舍得下手?这要是打下去可就不是我的好薇儿了!”
握住她的手腕,徐清扬轻笑道。
“放开,你这个无耻小人,就会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跟我家相公比上一比,若是我相公在,定会打的你满地找牙——”
双目一凌,黑亮的眸子瞪着他。
听她这话,徐清扬笑的更加开心。
“你家相公不就是我吗?我干嘛要打的自己满地找牙?”
见他又这样没脸没皮,乔薇扭头再不想理他。
“出去,我要睡觉!”
有些惊讶她的反应,但因着急于赶路,徐清扬并未多想,直接点头笑道。
“好,好,好薇儿睡觉,我出去,出去!”
说完,转身出去,复又放下帘子关好车门。
握鞭抬手,沉喝出声。
“驾——”
长鞭挥下,悠闲散步的马儿吃痛,长叫一声奔跑开来。
车内,乔薇并未睡下,待他出去后,扭头打量了下车内的情况,这才伸手掀开窗帘,打开车窗。
窗外,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样广阔无边的草原,是她两世为人都未见过的,青绿的一片看不到头,偶有洁白的羊群点缀其间,好似天上白云朵朵,又似海上波浪点点。
第一次看到这样壮阔景色的乔薇,心里逐渐开明起来。
母亲的去世当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原来吴嬷嬷放下自己后,竟丧命于那恶毒妇人之手,还有那个自诩高洁的不要脸的老爹,他是怎么做到用着原配妻子的钱,养着小妾还任由小妾杀死原配?他就不怕夜半母亲来看他吗?
再联想到自己前世的种种不幸,根源都是那个叫江盼儿的贱人,还有那个叫顾德元的无耻败类,他们才是最该去死的人,让他们多活了这么多年,这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草原风大,你身子弱,又怀着孩子,还是少看会儿吧,等到了前面有人家的地方,咱们休息的时候,为夫再带你好好看看。”
见她迟迟不关车窗,徐清扬有些担心劝道。
懒得理会他,但想到孩子,乔薇还是顺从的关上车窗,放下帘子,裹着被子躺下。
好人不能白死,该付出代价的一个都跑不了,如果说之前是灵魂重生,那么今日便是自己复仇意识的觉醒,浑浑噩噩活了十几年,是时候开始做个了结了。
长时间坐马车的感觉并不好,纵使身下垫了很厚的褥子也很颠簸,徐清扬的赶车技术算不上好,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