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早上孙勇带来的家书,他就一阵阵的脑仁疼。
那刘千户也反应过来,眼峰一凌,直盯的跪在地上的人浑身颤抖。
“还不快带路。”
总旗乙很是活络,一个起身,便弯腰伸手,做引路状。
“这边,两位大人,关在这边,请跟小的来!”
刘千户不理会他,回头对身后的萧山道。
“萧老弟,可要跟哥哥进去看看?”
礼部右侍郎顾德元是大皇子皓王派系,当年为了攀上皓王,硬是把自己的嫡长女送入皓王府为妾,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半年前,那顾大小姐不明不白的死在皓王府内,至于死因,锦衣卫上下是心知肚明,但皓王府死了个小妾,任谁看都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人家顾侍郎都不追究,众人也只当这是皓王的一桩风流韵事,谁会去提!
前几日,那顾侍郎的独子,在素有京城第一楼之称的翠烟楼,跟泰安伯府的小公子争抢花魁,两人大打出手,惊扰了旁人不说,更是砸坏了不少东西。
那翠烟楼是什么地方,能以一青楼妓院的名头,在这京城稳坐第一酒楼的位子,背后怎能没有靠山。
泰安伯私下也是皓王党。
手下的人不分敌我,没事找事,这皓王也甚是难做!
泰安伯毕竟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娴贵人在皇后面前还算有几分脸面,那泰安伯的幼子,早在抓进来的第二日,就被放了出去。
可笑那顾侍郎,为独子操碎了心,多次去皓王府求情无果,最后似乎是搬出枉死的长女,皓王方才勉强出面,让刘勇放人。
这趟浑水,他定是不会去淌,本就是点小事儿,放不放人,一个总旗都能办的事,这刘勇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拉他过来。
“勇哥,小弟昨晚多喝了几杯,一早去了趟京郊办差,这会儿正头疼的厉害,想坐着躲躲懒,就麻烦您代小弟跑一趟,不甚感激,改日定请您喝酒赔罪!”
那刘勇刘千户见他如此识趣,却也不去再劝,只是抖动嘴角,笑了笑。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节制,莫不是被哪家小娘子勾了魂去,弄了个肾亏体虚?哈哈,大哥懂的,大哥懂的!”
萧山更是一副身僵脸红,低头颔目,做足了被他拆穿的窘迫模样,让那刘勇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都说这萧山有勇有谋,想不到竟这般贪好美色,真不知周同知怎得对他评价那高,想也是用花言巧语蒙混众人了吧。
“勇哥,劳烦您了,改日请您喝酒赔罪!”
刘勇心中嗤之以鼻,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哥哥等着了!”
说完便转身对面前的总旗道:“还不带路!”
看着两人走过拐角,萧山方才颔首垂眸,掩住双眸一闪而逝的精光,抬手扶额,踱步走到木桌旁坐下。
“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
早已是一身冷汗的几人,闻言立刻起身,恭敬的向着萧山行礼告退。
想那刘勇之所以要亲自见顾侍郎的独子,定是看在靖安侯家三公子的面子,看来那靖安侯家三公子惧内的传言,大概是真的了。
伸手自怀中拿出家书,这大概是他最为难的一次了,奶奶以死相逼,定要他回乡娶妻。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娶妻生子,便是给自己寻了个最大的软肋。
自进入锦衣卫的那一刻,他便隐去身份,对外宣称父母双亡,平日更少有回乡,即便是回去,也会掩人耳目,因是如此,多年下来,竟无人知他家中尚有一长辈健在。
现正值朝中党争激烈,若是别人抓住他这一弱点,定会给奶奶带来性命之忧。
偏偏他又不能告知奶奶自己的官职,只能推说在京城有正经差事,奶奶出自前朝大家,定不愿他去做那锦衣卫的行当。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办案甚多,得罪的人那是不计其数,若此时娶妻,确实为难!
可转念一想,奶奶多年皆是一人,平日里虽有好友孙勇赵冬照料,但毕竟隔着一层,若是娶一个善解人意,贤惠善良的女子,能帮着陪伴照顾奶奶,也是不错。
又想起当初买的那个丫鬟。
哼,一落魄官员家的丫鬟,还把自己当小姐看,要不是见她手脚麻利,他根本不会买,谁知那贱人竟然虐待奶奶,还偷盗财物,呵,真以为他是个好脾气的。
她不是喜欢虐待人吗?
就让她去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虐待,想不到那贱人还是个硬骨头,诏狱十八般刑具用了个遍,她还活着,真是硬骨头!
奶奶再不肯要丫鬟,那娶个孙媳给她,也可考虑考虑。
“咦,萧老弟,你这是家信?”
思索间,萧山没注意身后突然出现的刘勇,转眼,那家书便落入刘勇手中。
大意,自己多久没有这般大意过了?
萧山面色如常,瞬息间心中几个念头闪过。
“勇哥,看你说的,谁不知道我萧山父母双亡,孤儿一个,亲人都没有,哪来什么家书!”
刘勇显然不信,摆摆手里的信,正欲打开一看。
“那你说说看,这是什么?若不是家书,那大哥便打开一看了!”
萧山轻笑一声。
“勇哥,看你说的,还不是那翠烟楼的小妖精,多去找了她几次,便要我为她赎身,娶她为妻,现今还冒充小弟妻子,写什么家书,真是好笑!”
刘勇一听,便也停了手。
“萧老弟啊,男人寻欢作乐可以,但娶妻还是要找正经人家的姑娘,烟花之地,逢场作戏,给她三分脸面,那是情趣,可不能当真。”
说完便一副很有体会的模样,接着道。
“老哥这可是跟你说了交心话,哥哥在你这个年纪也胡闹过,但自从娶了你嫂子,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方才知道,外面的女子只盯着你的钱袋子,只有家里的,才关心你是否吃饱穿暖,身体康健,这家书还给你,这等女子,切记不能再宠着了。”
伸手接过家书,萧山面上很是受教。
“大哥说的是,今日便与她断了。”
刘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真心。
“如此甚好,甚好!”
萧山会心一笑。
“勇哥,小弟前几日得了一副茶具,不知大哥可否赏脸,咱们兄弟也风雅一回,去品上一盅茶如何?”
刘勇一辈子是个大老粗,却爱好品茗下棋,想就觉得可笑,偏众人谁也不敢说破。
“好,好,难为你还想着哥哥!”
二人边说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