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已来到院中。
乔家房屋简陋,院子却很大,前院有两三亩的大小,进门正对着的是三间泥瓦正屋,正屋两边各有厢房一间,与厢房连接处是两件角房。
乔老汉是外来户,十几年前拖家带口逃荒至此,因着木匠手艺,方能在这下林村安家落户。
正屋左边的一间住着夫妻二人,右边一直用做储存粮食与一些物什。
左右两间厢房,本来分别住着四个女儿,乔晓峰则住在东边的角房,后来三个女儿相继出嫁,乔薇与乔晓峰才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
乔晓峰原来的房间,则变成乔老汉堆放一些边角木料与工具的杂物房,西边角房则是厨房。
后院更大,有三亩多地,外围是低矮的竹子篱笆,下林村几乎户户是竹子篱笆做的围墙,只有富户,才会用青砖堆砌墙。
三人走到屋外,由李氏上前打开房门。
年代久远的木门,无论打开还是关闭,都会发出咯吱的声音,但这样响亮的声音却没能吵醒炕上熟睡的少女。
乔薇睡得很熟,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
李氏走向炕边,轻轻呼喊出声。
“小薇,小薇,林大夫来了,醒醒,醒醒!”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乔晓峰很懂事的把林大夫的药箱放在桌上,接着转身搬过房内唯一一把椅子放在炕边,态度恭敬又略显急切。
“林大夫,您快请坐!”
被李氏唤醒的乔薇,迷茫的睁开双眼,似还未缓过神来。
林大夫不介意的摆摆手,掀起长衫端坐在炕边的椅子上,拿过药箱里的脉枕,抬起她的手放好,开始把脉。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乔薇迷糊了一会儿后,也就慢慢清醒过来,配合着回答了大夫几个问题。
林大夫点点头,开口让她好好休息。
接着,拿着药箱跟李氏出去说话,乔晓峰留下陪她。
担忧的望着躺在炕上,面色苍白的姐姐,晓峰心里愤恨不已,说话的语气却很温和:“四姐,你好些了吗?头还疼不疼?”
微微翘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姐姐不疼,不疼的,晓峰别担心,你快去跟娘说下,可别让大夫开药,姐好好的,不用吃药。”
前世虽生在官家,过的日子却很是清苦,乔薇知道一分钱的不易,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必然不会因此要了她的性命。
她相信,不用吃药,过几天也能好。
乔晓峰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难得的语气坚定的拒绝。
“四姐,你都这样了还逞强,快别瞎操心了,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说完,也不待乔薇再说什么,直接起身关门出去。
幼弟与爹娘的这般坚持,她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接着闭目休息。
李氏从林大夫那里得知女儿并无大碍,一颗担忧的心这才放下。
想到这个女儿自幼身子娇弱,她还是不放心的让林大夫开了些药,家里最后的两百文钱,也都拿去抓药。
看着剩下的十几文,咬咬牙,喊过幼子,让他跟大夫拿药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割些猪肉骨头。
女儿身弱,又流了那多血,定要好好补补才是。
乔晓峰前脚出门,乔家二姑娘乔玉后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厨房门前站着的李氏,焦急的出声询道:“娘,小妹好些了没?我刚看到晓峰跟林大夫出去,大夫怎么说,严重吗?”
乔玉昨晚在乔家守了很久,见小妹迟迟没能醒来,自己家还有两个孩子要照料,没办法只能回去,今天一早麻烦婆婆照看孩子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娘家赶。
李氏看着二女回来,手里还拎着篮子,行色匆匆,进门就问起小女的情况,心里不由一暖,拉着二女的手走向厨房。
“快别这般大声说话,小薇刚睡下,林大夫说了,并无大碍,就是失血过多,好好补补,过几天就能好。”
母女二人走到厨房门前的木桌旁坐下,乔玉把篮子放在桌子上,掀开上面盖着的白色麻布,里面是若干个大小不一的鸡蛋。
压低声音道。
“娘,这些鸡蛋每天给小妹煮着吃,补补身子。”
感动之余,李氏又担心二女这般带东西回来,会让婆家看轻,嘴上不由抱怨几句。
“娘这里还缺你这几个鸡蛋,快拿回去,娘自会好好给你妹妹补身子,你拿鸡蛋回来,女婿可知道?你那婆婆与大嫂可说了什么?”
乔玉低下头,闷了片刻方才回道:“娘,您别担心,鸡蛋就留给小妹吃,婆婆与大嫂是知道的,这还是她们给收拾带回来的,相公已经几日未归家了,小妹的事他不知道。”
闻言,李氏轻叹一声:“你那婆婆与大嫂的确不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还是要好好跟女婿过日子啊!”
“娘,我知道的,您别担心!”
话音刚落,门外一道人影飞快走来。
“娘,娘,我听说小妹病重,是不是真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性独有的尖细声传来。
听到这声音,李氏与乔玉激动的转眼看去,正是乔家大女乔芸。
乔芸嫁到隔壁上林村,虽隔不远,但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平时回娘家的次数也是不多。
今日一早听村上人说,看到乔晓峰去请林大夫,细一打听,方知是小妹病重,顾不得家里活计,匆忙往娘家赶。
李氏与乔玉站起迎她,看到大女,她那些担忧,再次涌上心头。
上前握住娘亲与二妹的手,乔芸紧张问道:“林大夫怎么说?可能治好?
娘,咱可千万不能舍不得银钱,有病就要好好看大夫,切不能让小妹落下病根。”
李氏闻言眼眶一酸,想到那周财主的虎视眈眈,不由怅然落泪。
“小芸啊,你那小妹命苦啊!自幼身子柔弱,娘好不容易把她养大,这次又被周财主惦记上,还遭了这大的罪,娘真是担心啊,你说娘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
哭喊着拉住她的手,李氏忍耐一晚的情绪瞬间崩溃。
大女自小便很懂事明理,一直是家里的主心骨,未出嫁前,便习惯家中事事与她商量。
如今发生这般大的事情,乔老汉又是那沉闷少言的性格,李氏一人抗到现在,早就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