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泼凉水的行为丝毫不影响李泗超的白日大梦,他现在心里十分亢奋。
镇门口算命的老头对他说天道酬勤,他深以为然。
他也觉得,只要自己努努力,那么就没什么事儿是干不成的。
于是,他不顾同伴的劝阻,先来到对门的何太极房间,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那个已经自闭了的车夫,他一脸不爽的把门打开,见到是个陌生人之后,他就更不爽了。
“你好,在下是新住进来的,就在你们对门,在下叫做李泗超,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大’字才说出口,车夫就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然后直接请热情的李泗超吃了一大口闭门羹。
茫然的李泗超扭头望向屋里的同伴,同伴却是幸灾乐祸的表示:“就跟你说了让你别去,你非不听,现在碰一鼻子灰,开心了吧?
人家大门一闭无非是图个清静,你倒好,上门去打扰,换成是你,你不也得请人吃闭门羹?”
李泗超一听这话,心说有道理。
于是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坐在床边,很是感慨的道:“那咱们要做什么?难道就在这儿干等到明天武林大会开始?
说实话,如果这段时间里不做点什么的话,我恐怕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行啊,那你就去后院练练功呗。
我反正是不去,走了那么远的路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我可不想亏待自己。”
同伴说完,就把靴子一脱,躺在床上惬意的呻吟一声,紧接着就把双手枕在脑后,打算睡觉了。
而李泗超则是真心闲不下来,他也觉得同伴说的有道理,想要躺着歇一会儿,可是这屁股一挨床,他心里就有点接受不来。
就好像是还有地没耕的老农一样,他这心里头就没法安定。
思来想去,最后李泗超还是豁然起身,拿起自己放在衣柜旁的那把剑,走出门外去。
来到大堂,他看到唐逸又坐回了大门前,磕着葵花籽。
于是他便朝着后院走去。
可还没走进去,他在外面就听到后院里传来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方才,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吧?啊?
你知道人家为什么那么厉害么?嗯?
人家刚才说的什么,你也应该听到了吧?
以人家的身份地位,还能说出基本功最重要,勤奋刻苦的练习最重要,你小子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把你那糟透了的基本功练一练?”
“师父说的是,徒弟这就扎马步。”
“扎马步只是基础中的基础,是每个习武之人都要练的基本功。
与人对敌,只有下盘稳,上身才能稳。
上身稳住,才有机会寻找到敌人的破绽并发起进攻。
你小子总想着一蹴而就,这怎么能行?
接下来这一个月,你就一边对着这张穴位图,一边扎马步吧!
除了吃喝拉撒的时间,你都给我扎,扎个两三个月,估计你在这方面也就差不多了,我也可以进一步教你新的东西了。”
李泗超在外面一字不落的听着,心说这是个高手。
教自己武功的那个人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侠,他说的话跟方才这后院里那人说的如出一辙。
当时,李泗超就起了上前去讨教一番的心思。
武林大会在即,哪怕能学到一点,那也是一点啊。
于是他立刻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随后他就看到一个年纪不大,但却胡子拉碴的男人,红着眼珠子扎马步。
而在他的对面,那个磨盘上面,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中年人。
别看晁广禄在接待患者的时候总是装孙子,要么就是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但只要在私下里,这个人那不服管教的天性就会一览无余。
瞥见忽然闯进来的李泗超,晁广禄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是个生面孔。
于是便皱起眉头来,问道:“你是谁?你要找谁?”
说话之间,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警惕。
晁广禄知道这福来客栈是块是非之地,他也听说过前几天在福来客栈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很谨慎,他生怕这个家伙是长老会派来的杀手。
谁知李泗超露出上下两排小白牙,人畜无害的笑了起来,然后十分殷勤的自我介绍道:“这位大侠你好,在下名叫李泗超,是今天才住进客栈里面来的。
就住在右边靠右的第二间房……”
李泗超话还没说完,晁广禄就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停的姿势,然后眨了眨眼,茫然的道:“还真有傻子主动往福来客栈这个坑里跳的?”
“啊?”
李泗超也是一脸茫然:“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哦,没什么意思。”晁广禄瞧这家伙一脸不知情的模样,脸上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紧接着,他便继续问道:“那么,你跑到后院来是想干什么呢?”
“嘿嘿!”李泗超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原本在下只是闲不住,想要过来练一练功,没想到还没进来,就听到这位大侠您在指导后辈。
在下也是小小的练过武功,知道大侠您说的都是对的。
而且,不瞒您说,在下还报名参加了后天就要开始的武林大会。
所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被您的指导所吸引,在下便想着来到您面前,请您指点一二。”
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尤其是李泗超这种彩虹屁一拍,顿时晁广禄便有些飘飘欲仙。
试问一个整天被人骂做庸医,被患者当做瘟神一般嫌弃的大夫,忽然有个人肯定了他的才能,他怎能不激动呢?
于是晁广禄大手一挥道:“哈哈!你这后生倒是很懂礼貌嘛!好吧,给你指点一二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你会内功吗?”
“啊?”李泗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不会……”
他有些尴尬的道:“可这跟您指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晁广禄顿时也闹了个大红脸:“这……这……你要是不会内功的话,我也没法指点你啊。”
是的,晁广禄这个人,别看他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可实际上,他最擅长的还是内功。
此前,鬼王门一向是代代单传。
可到了晁天碧这一代,他一下子收养了两个小子。
一个是晁广禄,一个是晁匡国。
晁广禄在武功上并没有什么天赋,但在内功上却展露出了他惊人的才华。
很明显,他最适合继承以内力驱动的鬼门针。
而晁匡国对内力一窍不通,但在武功上却十分有天赋。
并且他记性非常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天生就是个医生的好料子。
正因如此,晁天碧纠结过后决定因材施教。
他在武功方面教导晁广禄的很少,最多也就只是传授了他一些保命的身法而已。
他把在这方面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晁匡国的身上。
取而代之的,是晁天碧很少指点晁匡国修炼内功,这方面的心血他主要还是倾注在晁广禄身上去了。
其实,每一代的鬼王门传人,都不一定是向晁广禄和晁匡国这种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天才。
其中,哪一方面都不是很突出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他们依旧继承了鬼王门的大部分传承,这是因为他们付出了比常人还要高出百倍的努力。
晁广禄和晁匡国,这对分别继承了不同能力的两个掌门弟子,在鬼王门的传承史上还是头一次出现。
晁天碧他想的其实很好,他希望把两人都培养成某一方面的顶尖人才。
这样一来,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出人头地的两人,就能够将鬼王门发扬光大,重新振作鬼王门的门楣。
同时,他也希望两人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创造一个空前强盛的鬼王门。
但现实却是,随着他的死亡,他所设想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兄弟二人因为他的死反目成仇,不仅如此,他们还都来到了九剑镇,这个让他自己命丧黄泉的地方。
或许兄弟二人会重蹈他的覆辙,也有可能,两人能够顺利的替他复仇。
不过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没有人知道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下去。
所以言归正传,晁广禄真正擅长的,其实也就只有内功了。
身为晁广禄徒弟的冯祥,对于这样的结局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师父自己原本的住处时,他跟那个黑袍人交手。
人家都是脚步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接敌,但师父却好像是个普通人一样,踩着小碎步愣是跑过去的。
不过,此时此刻,冯祥也不敢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只能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只剩下晁广禄跟李泗超两人沉默的对视,气氛尴尬的不行。
最后李泗超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啧’。
但晁广禄却听得清楚。
他的内心被这轻轻的一声咂嘴给刺痛,但他却无话可说。
随后李泗超冲他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径直穿过他和冯祥中间,走到另一边开始舞剑。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性,也不知道李泗超会不会正在为自己那番彩虹屁发言感到羞耻。
总而言之,晁广禄是没脸继续待下去了。把怒气发泄到冯祥的身上,不痛不痒的狠狠剜了他几眼之后,晁广禄就背着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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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姜怀仲已经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去谢山河发现兀里穷的地方去踩点。
但是临出发之前,姜怀仲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翻找出来的装备,护心镜准备好了,柔韧的牛皮靴子也准备好了,简单的臂甲,还有姜赟交给自己的一架鸾凤弩,应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可是,他依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望着桌面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家伙什,姜怀仲忽然一拍脑门。
说起来怎么自己就忘了找关汉平切磋一下呢?
可能也是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太多,导致自己忘却了吧。
明明之前突破瓶颈的关键可能就在这一次切磋上面,但姜怀仲却总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耽搁。
现在左右也无事,姜怀仲便不再耽误,立刻去找关汉平,提出切磋的要求。
他去找关汉平的时候,关汉平正板着一张脸训斥琴儿。
这丫头不知道用了谁的胭脂,把自己的脸抹的跟猴屁股一模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上了年纪的关汉平心头一哆嗦,好悬没直接犯病抽过去。
幸好他是挺过来了,而琴儿自然就要被骂了。
撅着嘴,琴儿心里肯定是觉得关汉平小题大做。
姜念、阿秋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直到姜怀仲来,她们才瞬间作鸟兽散。
其中姜念还跑反了,下意识往自己的房间跑去,跑了一半,才想起来,又转头往阿秋的房间跑。
期间路过姜怀仲的身边,他也是没什么心思跟姜念去计较那些个事儿。
敲了敲门,姜怀仲对关汉平说道:“看来现在不太方便是吧,关大侠。”
“……”
关汉平朝着姜怀仲拱了拱手,然后又扭头对琴儿说道:“现在把你那张脸给我洗干净去!以后不许再弄成这样了!”
“哦……”
琴儿可怜巴巴的答应一声,然后就低着头,捂着脸跑出了门。
她才出去,在另一边探头探脑观察的阿秋和姜念也赶紧跟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姜怀仲,隐隐约约听到琴儿带着哭腔说道:“都说了这样很丑的!你们两个不听我的,害我被爹爹骂了一顿!”
“哎呀,他那是不懂欣赏。你看他都多大岁数了,他的审美,跟咱们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能是一样的吗?对吧?”
“没错啊,他那时候的人还都不会化妆哩!你不要听他讲!”
“……”
姜怀仲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三个小活宝,凑到一块儿还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眼下,姜怀仲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九王爷来找老夫,有何贵干?”关汉平很是客气的询问道。
“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想请关大侠陪本王切磋一番。”
“啊?”
面对姜怀仲忽然提出的要求,关汉平显得十分错愕。
随后,他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么突然,老夫也没什么准备啊……”
“切磋嘛,又不是一定要分个胜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姜怀仲笑着说道:“本王也是察觉自己到了瓶颈,所以想和如同关大侠这般厉害的强者交交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心得感悟什么的。”
关汉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老夫定然奉陪!”
说罢,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也不方便施展,咱们到马厩里面去吧,那地方虽然也不大,但中间的空地却也不小。”
“好主意。”
姜怀仲答应一声,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出客栈,径直来到马厩。
这福来客栈后院的墙壁,虽然有一人多高,但上面却有着装饰一般的孔洞。
无论是墙内外的人,通过孔洞,都能够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李泗超舞剑舞的大汗淋漓,正准备喝口水休息一会儿,无意间就瞥见姜怀仲和关汉平朝马厩走的身影。
两人为了方便一会儿直接动手,在路上就已经提了气,以至于远远看去,在内行人的眼中,这俩人就像是两只下山的猛虎一般,结伴而行。
这气场着实是有些吓人,但却叫李泗超感到非常的好奇。
他忍不住走过去顺着孔洞往外面看,一直看到俩人进了马厩,摆好了架势,李泗超心里就更加激动了。
他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多多少少,别人是不是高手,他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尤其是姜怀仲和关汉平,这俩人身上的气场强大,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别来惹我四个大字了。
所以在李泗超的眼中,这俩人绝对就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于是他立刻扒在孔洞上,看着摆好架势的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过去。
与此同时,马厩里面,姜怀仲朝着关汉平抱了抱拳道:“关大侠,请赐教!”
“不敢当。”关汉平十分谦虚的说道。
可他话音还没落,姜怀仲就已经朝着他猛的冲了过来。
马厩中间充其量也就只有七八步左右的空地范围,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五步。
五步的距离对姜怀仲这种武功高手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一拳轰向关汉平的太阳穴,抬手架住的老关同志生气了。
说好的不分胜负,只是切磋呢?这怎么一上来就是杀招啊!
于是关汉平自然也是不客气,抓住姜怀仲的手腕,就要往姜怀仲肚子上拍一记玄阴掌。
谁知姜怀仲力大无比,手腕被关汉平抓住,他竟是大喝一声,直接抡动那条被关汉平抓住手腕的胳膊,还硬是把关汉平给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