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晴并不是不知道闻人妙的计划,但是为什么她会把计划执行的如此顺利?
今天夜间的风或许是原因之一,但陆君晴可是专门安排了人手盯着闻人妙的。
不仅仅是那个隐藏身份接近闻人妙的老头,还有一些暗哨也被安排了过去。
现在闻人妙能在这里自由活动,这说明其他人都已经被她给解决掉了。
陆君晴本以为只要派了人盯着闻人妙,她就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但现在看来,她轻敌了。
不过她更想知道的是,闻人妙到底是怎么从自己的人手底下跑出来的。
白色的粉末在屋中飞扬,陆君晴二话不说就要一剑刺向闻人妙。
闻人妙作为一个不通武术的大夫,面对陆君晴如此凌厉的一剑,她自是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朝自己刺过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姜赟再也绷不住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就从后面将陆君晴扑倒在地。
口中有些微苦,但苦涩之后又有些回甘。
方才那一记飞扑似乎用光了姜赟的所有力气,他压在挣扎个不停的陆君晴身上,大口喘着粗气,抬眼看着闻人妙问道:“你没事吧?”
闻人妙看着这样的姜赟,情不自禁的长大了嘴巴。
她吞了口唾沫,看着姜赟,点点头道:“我……是没事……不过你确定你没事吗?”
“我?”姜赟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我,你没事就好。”
说完,姜赟又朝外面扬了扬头道:“外面什么情况?有人追到这边来么?”
“……”闻人妙惴惴不安的看着姜赟,最后才扭过头看了一眼外面。
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不过看样子这间柴房有些偏僻,目前还没有人跟到这边来。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那咱们就先在这儿躲一会儿……”
姜赟这样说着,忽然发觉被自己压在身下挣扎个不停的陆君晴动作稍微弱了一些。
他四处找了找,见旁边的一捆柴禾上还有一根绳子捆着,他就顺手把绳子解了下来。
随后,他就动作利落的将陆君晴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你这混蛋!快放开我!”
陆君晴怒吼道。
虽说她是在冲着姜赟吼叫,但一股异样的躁动已经升上了她的心头。
知晓闻人妙挥出那片白色粉末是什么的她非常的清楚,这一股异样的躁动代表着什么。
“我才不放。”姜赟嘿嘿笑道:“放了你,你又要杀我怎么办?”
姜赟一边嘿嘿怪笑着,一边目光不停的在陆君晴身上游走个不停。
但看到落在地上的那把斩情丝,锋锐无匹的刀刃上映衬着一点刺眼的月光,姜赟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种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这般旖旎之事?
还有,明明自己方才虚弱的不行,怎么现在又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姜赟看了看闻人妙,吧嗒吧嗒嘴,忽然问道:“闻人大夫,你刚刚朝屋子里撒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感觉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闻人妙双手抓着衣角,眼神躲闪的说道:“是……是……是大力粉……”
“啊?”
姜赟还没来得及问大力粉是个什么东西,一旁,陆君晴却叫开了:“她骗你的!那是春药!给牛催情用的春药!”
“什么?!”
姜赟骇然,闻人妙亦是骇然。
“你怎么知道的?!”闻人妙震惊的看着陆君晴:“这药方是我独家配制,天下再无第二个人用同样的药方,你怎么可能知道这是给牛催情用的春药?
难道……”
闻人妙本想说,难道你偷听到了我和那位老先生的对话?想到这儿,她心中却是忽然咯噔一声。
有的时候,要想知道一件事,也并不一定是要偷听才能够知道。
“难道什么?”姜赟皱起眉头,看了看面色已然有些潮红的陆君晴,又看了看表情阴沉的闻人妙。
“谢山河还跟……”
“把公主殿下交出来,老夫就把你这个手下还给你。”
闻人妙话还没有说完,柴房外面忽然又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对不起,殿下,我……”鼻青脸肿的谢山河被人挟持着,出现在了柴房外。
他一脸愧疚的,对柴房里面的姜赟说道。
“晋王殿下,老夫知道你是一个在乎部下的人,老夫不会为难你,只要你按照老夫说的去做,老夫保证会把人完完本本的还给你。”
那个老者的声音,在姜赟听来异常的耳熟。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从未想过,双方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他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沉重的走到柴房门口。
看着那个用一把刀架在谢山河脖子上的老者,姜赟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老……老师?”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姜赟也不愿意相信,那个老者,是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个人。
“说句良心话,晋王殿下。在老夫教过的所有学生中,晋王殿下你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那老者缓缓开口道:“但是,很可惜啊,为什么你偏偏就是晋王呢?为什么你偏偏就是大晋的皇子呢?
如果你没有这层身份的话,或许我们师生之间,并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如果我不是大晋的皇子,或许我就遇不到老师您了。”
姜赟轻声说道。
伴随着姜赟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闻人妙注意到,姜赟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他前所未见的神态。
有些伤心,有些迷茫,还有一点点的难过。
他的表情看的闻人妙很是心疼,有一种想抱着他安慰他一番的冲动。
“是啊,所以人生是没有如果的,历史也没有。”老者感慨的说道:“不过现在在这儿讨论我们的师生情谊有些不合时宜,晋王殿下,请把公主殿下交给老夫吧!”
就在老者说这段话的时候,方才还像个废物一样的谢山河,却是不动声色的按下了手腕上的机关。
别忘了,为了弥补自己的短板,谢山河可是好好苦练了一番鸾凤弩的射击技巧和隐蔽的拿出方式。
趁着对方说话的时候按下机关将鸾凤弩组装起来,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时机。
谢山河并不是毫无反抗能力,虽然断了一条腿,但胳膊还是能用的。
他总觉得这老头子面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所以他就干脆将计就计,看看这老头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果不其然,他拿着把刀带着自己一路跟随着闻人妙,还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的时候,谢山河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老者话音刚落,谢山河手中的鸾凤弩也恰好刚刚组装完毕。他悄无声息的从那老者的视野盲区中抬起胳膊,鸾凤弩对准了老者的身体。
姜赟看着谢山河,使劲的用眼神制止他,那双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些哀求之色。
通过两人方才的对话,谢山河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颇有些渊源,所以他也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扣下机括。
而就在这时,闻人妙说话了:“我早该知道你当初接近我就是没安好心的!”
“唉,没办法啊小姑娘,老夫也不想做这种骗人的事情。但是谁叫你弄了那么多别人看都看不懂要做什么的药材进去呢?
老夫恰好对医术颇有兴趣,自然是要登门拜访一下的了?”
“你这老不修,撒谎脸都不带红一下的。你真是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唉……随你们怎么说吧,老夫只要公主殿下。”
老者浑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摆明了不管你们怎么谴责我,我都无所谓,只要把人交出来就行。
对于他的无赖行径,闻人妙表示气愤,但除了气愤之外,她也做不出什么别的事情来了。
姜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师,我能不能问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当年很多人都劝父皇要把前朝留下来的那些以您为首的士人处死,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过了你们。
我觉得哪怕您仍旧认为是前朝更好,但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您应该多少也放下一些过去的事情了吧?”
“呵呵,放下?”老者摇了摇头:“你父亲不过是个贼,他从陛下的手中窃取了这个国家,还镇压一切对他说不的人。
他就是一个伪善的小人,用谎言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伟大的皇帝。
但谎言终究只是谎言,真相不会因为谎言的存在而消失。
他终将为他的暴行付出代价。
而他的生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第一步罢了。”
姜赟听了这话顿时是觉得脑子里五雷轰顶,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杀害自己的父亲幕后真凶,就是他们?
如果说杀死自己的父亲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步,那么他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其实陆君晴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姜赟跟他爹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只在乎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
除了他们之外,谁死谁活,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谢山河手持鸾凤弩架着那老者还再犹豫不决,就见姜赟猛然间出手。
他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块石头,或许是落在了柴房里面的。
那块石头正中那老者暴露在外面的右腿膝盖。
老者吃痛,但还是咬着牙要把谢山河抹了脖。
可从一开始谢山河的受制于人就是装出来的,老者千算万算,估计也没算到这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在装蒜。
轻松挡开老者的胳膊,那老者便毫无悬念的坐倒在了地上。
姜赟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火一般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态度问道:“老师,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大燕。”老者坦然笑道:“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是在说你的目的!!”
姜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两条眉毛竖了起来,朝着那老者怒吼道:“你是不是想要颠覆我大晋?!”
“急了,急了,哈哈!”
那老者看着姜赟的模样,不惧反笑。
不过当他看到姜赟脸上那一抹异样的潮红之后,他忽然间眉头一皱:“你该不会是中了那春药了吧?”
不得不说,闻人妙的药,效果确实非常的好。
陆君晴吸入的比姜赟早,而现在的她,已经是整个人脸颊通红,靠在墙根下两条腿死死夹紧了。
她目光迷离,嘴角还渗出一丝鲜血。
看起来,为了保证自己的神智清明,她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姜赟在她之后吸入,体内的内力又在刻意的压制着自己的邪火。
直到这个老者的出现,才让姜赟彻底的压制不住。
紧接着,那老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厉声喝问道:“难道公主殿下也中招了吗?”
闻人妙冷笑一声,回答道:“说话之前麻烦你想想清楚,你们可是要杀了我们的。我觉得用一些非致命的手段来稍稍反击一下,应该算不上是什么值得让你生气的事情吧?”
那老者脸色黑了又黑,最后他看着闻人妙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在不留下后遗症的情况下,帮公主殿下渡过这一关?”
“办法是有,但我为什么要给她用呢?”闻人妙冷笑道:“我巴不得她在这儿被活活憋死。”
“因为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一个也逃不出去。”那老者沉声说道:“外面是大荒山的疯子,而我们的主力甚至都不在这里。
这注定会是一场失败,但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让我们暂时藏上一阵子。
如果你能帮公主殿下解除危机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那边。
如果你不愿意出手,那咱们就在这儿一起等死吧。”
此时的姜赟,多少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也出现了跟陆君晴一样,双眼迷离的情况。
谢山河下意识瞅了瞅姜赟的下体,支起的小帐篷让谢山河咋了咋舌。
如果姜赟现在还意识清醒的话,肯定不会上这老者的当。
因为他比起姜赟等人,更在意陆君晴。
他可以在这儿等死,但他绝对不会让陆君晴跟他一起在这儿等死。
如果是姜赟,他一定会以陆君晴做要挟,逼着那老者带着众人一起去到那个安全的地方。
但闻人妙属于关心则乱,她怕姜赟这样下去会憋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必须得尽快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放血才行。
所以听到了这老者这番话之后,闻人妙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成交!”
两个瘸子,虽然多少有点困难,但彼此搀扶着,还是能走的。
但他们俩身后的情况可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两个已经意识模糊,只剩下本能的人,正在不停的往一块凑合。
闻人妙夹在两人中间,只觉得他们俩呼出来的空气都是灼热的。
为了防止姜赟半途惹出什么乱子来,闻人妙还特地用绳子把姜赟的手给绑住了。
不过好在,外面的风大,比较冷。
姜赟体内的内力也在疯狂的运转,偶尔姜赟还能恢复一些清明。
“好热……好热……”
而另一边的陆君晴,则是彻底的深陷其中了。
她口中呢喃个不停,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也是不停的想要回到身前脱下自己的衣服。
闻人妙赶紧控制住她,拽着绳子的末端,几乎是用拖的方式把两人拖着前行。
“就是这里。”
不知不觉间,众人竟然已经离开了庄园,来到了外面的林子中。
满是枯木与枯枝的林子,毫无半点生气。但是在某一颗树下,却是暗藏玄机。
老者走到树旁,直接把手从下面的树洞伸了进去。
随后只听机关响动的声音出来,不远处的一片枯木般的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大作。
谢山河凑过去一瞧,不禁咋舌。
那片枯萎的灌木丛中,竟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不过或许是因为天色漆黑一片的原因,那大洞才显得深不见底。
若是凑近看去,这洞口明显是有阶梯存在的。
只是没有扶手,这让人不禁想问,如果到了下面还没有扶手的话,万一摔下去可怎么办。
但现在显然也不是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方才被甩在身后的喊杀声又近了一些,这说明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于是众人便前脚跟着后脚,匆匆下到了那个大洞里面。
差不多走了有三十级阶梯的样子,才终于下到底部。
老者在黑暗之中一阵摸索,找出了一个火折子。
微微吹亮之后,就接着这微弱的火光,寻找着墙壁上的火把。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火把,用火折子点亮,这个地下世界的样貌,才总算是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这里仿佛是一个地下的客栈,一间房一间房的已经是初具规模了。
而且这里还有风存在,这说明另一端是直接通往外界的。
老者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有些疲惫,他对闻人妙说道:“老夫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