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
连胜业看着姜赟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反正你现在也是跟那个姓赵的对着干,这跟我们野刀帮的目的是一致的。
九剑镇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个真正有骨气有胆量的家伙,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建立起合作的关系。
我野刀帮虽不算什么名门正派,但在九剑镇也有着自己的一点名气。
只要你们肯帮助我们一起干掉那个王八蛋,我们野刀帮必将对你展现出最友好的一面。
你们若是打算在九剑镇做些什么的话,我们野刀帮也必定会全力协助,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连胜业的提议,叫姜赟颇为心动。
不过,他也不能现在就明确站队,表明自己的立场。
毕竟,自己才是初来乍到,这野刀帮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帮派,到底有没有连胜业说的那么厉害,姜赟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万一是自己乐乐呵呵的答应了人家,结果转头发现,这野刀帮根本就不是连胜业说的那回事,那这事儿他可不就是尴尬了么?
想到此,姜赟便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听上去确实是个双赢的好办法……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接受。”
“为什么!”连胜业瞪大仅剩的一只眼睛,摊着双手道:“难道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仍然觉得那姓赵的罪不致死吗?!
他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真小人啊!莫名奇妙上门胡闹一通之后,就把我们帮主给卖个底朝天,然后借此上位。
这就是个王八蛋啊!”
“但是……”姜赟若有所思的道:“你的那位帮主,最后不还是被放回来了么?”
“人是放回来了,但直到今天为止,帮主他依旧是浑浑噩噩的。
他们一定是对帮主动了什么手脚!一定是这样的!
都怪那个姓赵的王八蛋!都是他这个可恶的混账!”
连胜业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
“总之,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看着连胜业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模样,姜赟觉得再聊下去,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多谢招待,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
眼瞅着姜赟拿起衣服就要出门,连胜业顿时是脸色一变。
他立刻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拦在了姜赟的面前。
“你真的要走?”
连胜业的语气冷淡了不少,姜赟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体内已经开始运起功来。
“怎么,副帮主这是要强行把我留下来?”姜赟挑了挑眉毛:“我承认副帮主的实力超尘脱俗,但我也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站在这儿挨打的人。”
“……”
姜赟说出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暗流在空气之中涌动,就眼下这个诡异的气氛,下一秒两人大打出手都不会出人意料。
然而连胜业最后却是将拦在姜赟身前的手臂收了回来。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阁下要走随意,我只是想说,本来还做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想要留阁下品尝一番。
现在来看,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机会总是有的。”姜赟微微一笑:“只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我还是要先顾好自己眼下的事情,才有余力去管别的事情。
所以,副帮主。
非是我不愿意与你合作,只是我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又怎么能去管你们的事情呢?
失陪了,副帮主。
倘若什么时候我想通了的话,自然会来找你的。”
说罢,姜赟就披上衣服,朝着连胜业拱了拱手,紧接着便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吴招峰见状,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跟上。
只留下连胜业独自一人,在房间中望着姜赟与吴招峰远去的背影。
此时,吕大才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头钻了出来。
他凑到了连胜业的身边,低声道:“连大哥,真的一定要依靠这些人么?
我是说……凭我们自己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啊。”
“话是这么说,但谁会嫌朋友少呢?”连胜业轻轻叹了口气:“想要扳倒赵离那个混蛋,替韩大哥报仇,光凭咱们自己的力量,确实可以说是有机会。
但是,那也仅仅只是有机会而已。
九剑镇这块地方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知道,这里面的人一个个不是窝囊废,就是睁眼瞎。
真正像他这样的人,你觉得这九剑镇里能有几个?
他跟当年的韩大哥……还有那家伙是何其相似啊。
更何况,他还有着强大的实力。
姓赵的他那外甥手底下领着的那群人,本领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
不说是九剑镇的佼佼者,至少也属于能代表九剑镇绝大多数人的水平了。
然而他们却能够在短短的一炷香功夫里就把那十几号人全都给杀光。
这不正是他们实力的体现么?
又有实力,又有想要帮助他人热情,更重要的是,他们如今已经彻底站在了姓赵的的对立面上。
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天然的盟友,必须要拉拢过来才行啊。”
吕大才听了这话之后,便觉得连胜业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忍不住一呲牙道:“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够牛的,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挺过昨天晚上啊。
连大哥,莫非你昨天起初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有预感,他们能够安然无恙?”
连胜业一边说着,一边感慨的道:“原本昨天只是对他的一句戏言而已,没想到他真的能够挺过来。
论意外,我同你的惊讶程度是一样的啊。”
“……”
“好了,反正我要说的都已经传达到了,之后要怎样考虑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走吧,之前让他们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现在看来也没法招待人家了,只能便宜你们这些家伙了。”
连胜业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吕大才的肩膀,跟他勾肩搭背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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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姜赟与吴招峰从野刀帮的总部出来之后,俩人便是按照来时的路,径直往回走。
路上的时候,姜赟简单给吴招峰说了些关于连胜业之前提到的事情。
随后又说道:“我早想到他会邀请我跟他合作。
毕竟他这样的身份,邀请我过去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个是想把我当成礼物送给那个黄山长老,二个就是想让我跟他合伙去做点什么事情。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啊,他们的目标居然是黄山长老。
你说,这野刀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帮派啊?
明明心中巴不得黄山长老死,却还是在给人家干活,他们自己难道就不觉得矛盾吗?”
吴招峰沉默一会儿,见姜赟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自己,就知道姜赟这是在问自己呢。
于是,吴招峰憋了一会说道:“恐怕李从义他们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这话可是叫姜赟好一阵无语。
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对李从义带着点怨气,还是对自己带着点怨气。
好端端的没事儿提李从义那家伙干嘛……
于是一路无言。
吴招峰几次欲言又止,他自己可能也察觉到,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
就在两人从来时的桥上走过的时候,却发现,照着来时,这座桥上竟多了个画家。
大晋国这些年才从战争当中恢复了一些元气,原本那些个从事文艺工作的人,这些年来才刚刚变得走上了大街小巷。
据说前朝中期,那是一个盛产画家的时期。
街头巷尾,坐在板凳上对着画板画画的画家随处可见。
这么多年以来,姜赟大多是在宫中见到临摹群臣上朝图的画家,像这样在大街上开画的,姜赟还真是头一次见。
于是他忍不住多打量了那画家几眼。
画家的年纪看上去不小了,两鬓斑白,颚下还蓄着一撮黑白相间的胡子。
额头上的抬头纹,眼角的鱼尾纹,这些代表着年龄的细枝末节,一样都不少。
再看他的画板,姜赟便是一愣。
那画家手里拿着一支毛笔,但却没有沾墨。
他就用在画板上什么都画不出来的那根毛笔,在画板上画个不停。
姜赟以为他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或是什么奇怪的颜料。
所以是瞪大眼睛仔细观瞧,结果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画上空无一物,甚至连道印记都没有。
除了似乎蹭到了什么所沾上的脏东西之外,那就可以说是空空如也啊。
姜赟看傻了,心想这是在这儿画啥呢?难道说是画了个寂寞?
他扭头跟吴招峰对视了一眼,吴招峰也是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挠了挠头,姜赟心想,这说不定就是九剑镇人的奇怪习俗,自己还是不要管的为好。
于是他转身欲走,却不想,那画家竟是叫住了他。
“这位小兄弟,站在后面看了也有一会儿了,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他头也没回,‘作画’期间也没有扭头看一眼姜赟,这样他竟然都知道姜赟就在身后看着。
这不禁让姜赟觉得有点吓人。
不过么,九剑镇嘛。
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出现都算不得稀罕事。
这里是怪胎的集中营,而且马上又是武林大会召开在即。
一些有着奇怪癖好的世外高人出现,在姜赟眼里也是比较正常的一件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姜赟还在站在原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在叫我么?”
要是人家没喊自己,自己颠颠凑过去了,到时候人家一问:“你是来干嘛的?”
那可就太尴尬了。
“没错,就是你。”
那个老画家转过头来,看着姜赟,微笑着说道。
姜赟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人家让他说点什么,说实话,姜赟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啥也没看到,就是让他把眼珠子贴到那画上去,他也看不出来啥啊。
啥都看不出来,那还能说点啥呢?
挠着后脑勺挠了半天,姜赟也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个状况了。
倘若眼前这位大爷,他是在用心作画,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他没画出来,那自己说上头啥都没有,岂不是让人家伤心么?
但要是让自己对着一副空无一物的画板,滔滔不绝的说点感想,姜赟也是真说不出来。
想了半天,那老画家也没催促姜赟立刻做出回应。
他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姜赟,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最后姜赟想的脑袋疼,于是他决定,干脆实话实说算了。
自己都他娘的得罪了一个黄山长老了,还有啥好怕的呢?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不就是这么个道理么?
随后,姜赟是横打鼻梁,一拍胸脯,大声道:“我一点想说的都没有!”
“啊哈哈哈!”
本以为那老画家会是生气或是失望的神色,却没想到,他竟然抬头笑了两声。
姜赟一瞅他,心说莫非是自己刺激到他了,搞的他悲极生乐?
“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啊。”老画家扭头看着自己的那幅画说道:“老夫没事就会跑来这座桥上,装出一副画画的模样,左一笔,右一笔。
但实际上,老夫压根就是什么都没画。
可总有些人,会煞有介事的说一番连老夫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出来。
明明是空无一物的画纸,却叫他们说的天花乱坠。
那些嘴巴利索的年轻人,或许以为老夫就是他们的奇遇吧。
这些年来,你是第二个直言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所以,老夫有一件小小的礼物要送给你。”
老画家看着姜赟,呵呵一笑,竟是伸手将画板上的第一张画纸摘了下来,递给了姜赟。
姜赟不明就里的接下来那张画纸,皱着眉头满脸疑惑的道:“老前辈,您这是……”
“一件小小的礼物嘛。”老画家呵呵笑道:“别看这纸不起眼,但他可是上好的东洋纸,把这玩意从胶州那边弄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当做收藏也好,当做什么能往上乱涂乱写的东西也罢。
总之,这张纸就是送给你的礼物,如何处置它,都随你自己的心意。”
老画家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
一只手夹着画板,另一只手提着板凳,嘴里一边念叨着:“好运!好运!”
一边打算离去。
就在他跟姜赟擦肩而过的时候,姜赟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手里捧着那张纸,问道:“老前辈,晚辈有一个问题想问。”
“哦?让老夫来猜一猜。”老画家抿嘴微笑道:“你一定是想问问,上一个直言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人是谁吧?”
“嗯……”对于眼前这个老画家,一下就洞悉了自己想法的情况,姜赟心中感到非常的讶异。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上一个人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呢……如果老夫记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叫景束龙。”
老画家笑着说道:“感觉你应该会跟他很合得来。”
老画家说完,就大笑两声,再不管姜赟这边,自顾自的离去了。
“景束龙……”
姜赟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怎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您是有听过。”吴招峰在身后低声说道:“此人乃是上一届武林大会的夺魁之人。
并且,在夺魁之时,他还展现出了对其他参与者强大的统治力。
能在他手下过三招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上一届武林大会的第二名,在他手下也只是三招过后便投兵认输的结果。”
“这么厉害呢?”姜赟瞪大了眼睛。
“武林大会上总是会出现一些惊世骇俗之人,殿……少爷习惯就好。”
吴招峰淡淡说道。
“那要是让你跟那个景束龙对上一对,你觉得谁会赢?”
吴招峰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属下从未与那景束龙交过手,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属下也不知道,属下与他到底孰强孰弱啊……”
“你就想像一下嘛。”姜赟随手将那张老画家赠与的纸折叠起来放入怀中,转头看着吴招峰笑道。
“这……”吴招峰犹豫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纠结之色。
不过最后,他还是说道:“前五十招他若不能击败属下的话,第二百招的时候,属下必定能够将其击败。”
“哦?看上去你还是挺有自信的嘛。”姜赟笑呵呵的道。
“并非是属下自信。”吴招峰摇了摇头:“第二百招,即便是知晓如何出招的属下自己都防不住,这世上恐怕再无一人能够防住这一招了。”
“绝杀吗……”姜赟点了两下头:“不愧是身为总管之一的人,如果有这么一招的话,的确也是会取胜呢。”
说罢,姜赟就摆了摆手:“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虽说有关老在客栈里头坐镇,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会出什么意外啊。”
紧接着,两人便快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确是令姜赟一直感到惊讶的一天,不管是连胜业提出的合作,还是黄山长老背后的真相,亦或是桥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的老画家。
这一切都让姜赟感到非常的惊讶。
而回到客栈之后,竟然还有一份惊讶在等着自己。
客栈里竟然大大咧咧的坐着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
女子小鸟依人般的靠在其中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身上。
而另外一个男子看上去就穷酸不少,他应该是那个华服男子的随从,或是跟班一类的身份。
女子相貌不算出众,但也不能说是平庸。
差不多是属于中上之姿。
不知道她跟那华服男子是不是正处于热恋之中,竟是一眼都不带看走入客栈的姜赟这边的。
因为那华服男子背对着姜赟,姜赟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心中有些奇怪,四下打量了一番也不见唐逸的踪影,姜赟便想着回到楼上去。
往楼上走的时候,跟那个年轻随从对上了眼。
那年轻随从朝着姜赟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看上去非常的滑稽。
姜赟冲他微微点了两下头,顺势看了眼那华服男子。
那华服男子相貌俊朗,鼻下还留着两撇八字胡,颚下胡须只是短短的一撮,看上去颇有些干练的意思。
但是他的手,却让姜赟直呼卧槽。
因为他那双手正在不停的揉捏身旁女子的胸部,而那女子竟也什么都不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在这种公共场合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亡,实在是太……太……太让人羡慕了……
姜赟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这样影响虽然不是很好,但心里却一定非常的痛快。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眼神的交会,华服男子经也是把目光全部都留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姜赟就这样一直上了楼,回到房间门口,正要推门而入,却听一旁的房间内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哎呀!下面那对男女真的是不知羞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出来这种事情!
我本来打算去楼下打点水回来泡泡脚的,冷不丁看到那一幕,我一下就跑回来了,真是没眼看呀!”
这压抑与贬低中略带些许亢奋的声音,想都不用想,光是这语气就知道是阿秋了。
这家伙总是这样,嘴上说的是一出,实际行动又是一出。
估计也就是没人能跟她分享这种怪异的乐趣,不然的话,窃窃私语的场地早就转移到二楼扶手旁,一个能够隐蔽观察到大堂内一切动向的地方了。
此时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想起:“好了好了,就这点事你都说了半天了,还没完了是不是?
怎么,看到人家被揉胸,你难道是羡慕了不成?”
“我……我……我哪有!”
阿秋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要乱说!”
“那你也不要再提这事儿了,真是够无聊的。”
姜赟分辨了一会儿,这似乎是秦若素的声音。
“我看阿秋啊,她就是羡慕了人家。”
这个声音姜赟识得,这是闻人妙。
“要不我们也帮阿秋揉一下吧,免得她在这儿干流口水。”
“揉什么揉,她那前胸都快贴后背了,有什么好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