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讯室里面出来的时候,姜赟整个人就跟刚刚被掏空了一般,那股虚弱的感觉肉眼可见。
“殿下。”
“殿下……?”
在审讯室外等候的梁文和吴招峰见姜赟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一齐打了声招呼。
“殿下!那女人对您做了什么?!您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了!”
梁文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道:“殿下!要不要卑职替您去教训她一下?!”
“不必了。”姜赟苦笑着摆了摆手:“说起这个,你赶快去弄些吃的送过来吧。
那女人说她从昨晚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肚子都饿瘪了。”
“……”
梁文吧嗒吧嗒嘴,弹着头望审讯室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白流萤现在正大大咧咧的躺在一张长椅上面,很是无聊的举起双手,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梁文见状叹了口气,只好拱拱手,对姜赟说道:“好吧……殿下,卑职这就去。”
说完,他便快步走出了地牢里面。
剩下吴招峰和姜赟在审讯室外,吴招峰依旧是两只眼睛跟没睁开似的眯起来。
姜赟瞅瞅他,然后说道:“吴总管,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了。
这里的人虽然个个都可以说是身怀绝技,但是,他们还是不敌被关在牢里头的这个女人。
有能打得过她的,如今也不在京中,就算将他调回来,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才能够赶回来。
不过就算是他回来了,恐怕到时候这女人也该被放走了。
所以说,在她尚在这座牢里面的这段时间里,就麻烦吴总管你多费心看守她了啊。”
“殿下的话,在下大致上了解了。”吴招峰点着头,平淡的道:“只不过,殿下您不要紧吗?
在下奉太后娘娘之命,在暗中保护您的安危。现在留在这里,说实话,在下非常担心您的安全问题。”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姜赟一边说着,一边朝审讯室里看了一眼。
躺在长椅上的白流萤,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手肘杵在桌面上,托着下巴,一副非常不爽的样子看过来。
“下一次再行动的时候,恐怕就是跟这女人一起了吧……”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招峰奇怪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姜赟就拍了拍吴招峰的肩膀,然后就快步也走出了大牢。
吴招峰望着姜赟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思考。
在白流萤不满的叫嚷声中,吴招峰关上了审讯室的大门……
………………………………
“殿下……这是昨天那场行动,金水码头和御街附近统计出来的伤亡人数……”
刘法的书房之内,姜赟扳着一张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而刘法则是手里抓着一部卷轴,硬着头皮对姜赟说道。
“没能捉住御街那边的犯人,让您失望了……”
姜赟伸手将那卷轴接过来,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而是将卷轴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边摩挲着,一边低头说道:“我听说,昨天关大侠他击败了一个大荒山的杀手。
但是没有当场将那个杀手杀掉,而是希望把他运回来,好让你们从他的嘴里撬出些什么来,对吧?”
“……对……对。”刘法满头大汗的回答道:“是这样……没错……”
“可是在将人运送回来的途中,他的手下却袭击了你们的队伍,把人给抢走了,还让不少的吏员们身负重伤……”
姜赟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始在想,天监府到底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之前的失误可以拿情报不足,处处受制于人来当做借口。
但是现在,在正面交锋的情况之下你们竟然也能落败。
刘法,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这……这……”
刘法是欲哭无泪啊。
他怎么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他当时也没在现场啊!
可是姜赟所说的话,刘法必须要重视起来。
因为,他说的话就是问题所在。
本身,天监府的职能,就是收集情报,然后根据这些情报,来将敌人一网打尽,或是秘密捉捕。
可以说无论是在情报的收集能力上,还是在个人的实力上,天监府都要,也必须比敌人更强,必须要立于不败之地。
这边是天监府建立的初衷,否则的话,岂不是被什么人都可以耍的团团转的一帮乌合之众了吗?
但是,天监府引以为傲的两种特性,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堪称是一败涂地。
情报情报没有收集到,到手的鸭子还能叫他给飞了。
而且最重要的,至今为止,那个叫做向莲的女子,依旧是下落不明。
“怎么不说话?”姜赟望着刘法,轻轻笑了一下:“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吗?
还是知道……却不敢跟我说呢?”
“……”
刘法额头上的汗水冒出来的更快了。
“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说,那就由我来说吧。”
姜赟淡淡的开口道:“答案很简单。
出现问题的环节,是我们天监府内部啊。”
“……”
“此次行动,知晓的人很少。
除了天监府的人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我身边的那些人了。
而就算是他们,对具体的情况,也并不知情。
他们只是知道,要陪我去金水码头搞点事情出来……仅此而已。
而这一次,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清楚。
情况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去发展。
我的目标,是王志,是于连,是伊宫仇那些人。
可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个从大荒山里出来的杀手,拦截住了叶姑娘的去路。
再据方厌所说,那个一开始出现的卖花老伯,他的口中曾经提到过王大哥这三个字。
我想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王大哥,应该就是在指王志了吧?
王志派人出面,但他自己却没有出来。
以他们杀掉秦百川的手段来说,这并不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呢?
为什么他们要雇佣大荒山杀手,来杀掉叶姑娘呢?
我想理由,已经非常的充分了。
那就是他们知道,这是一次引蛇出洞的行动。
他们知晓我们的意图,所以,不会让我们得逞。
但是,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此好机会,所以他们才特地雇佣了大荒山的杀手来出面。”
姜赟说到这儿,停了一下。
他将系在卷轴上的绳子缓缓的解开,然后深吸一口气,对刘法淡淡的道:“我本以为天监府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存在了,但没想到,天监府竟也让我如此的失望。
刘法,你的部下里出现了蛀虫。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原谅的事情。
我希望你够把人找出来,然后好好的,把所有的事情全问明白。
在这之后……”
姜赟展开卷轴,看着上面的文字,轻声说道:“天监府就先停止一切活动,待命吧。”
“……”
此时此刻刘法内心如坠冰窟。
对于天监府这样的部门来说,‘停止一切活动,待命’,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想必等‘待命’中所谓的命令下来的时候,就是天监府解散的时候了。
刘法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冷酷的姜赟,他不知道是姜赟发生改变,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如此。
不过,天监府的失误也是事实。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屡次三番的失误,恐怕已经让自己眼前这位晋王殿下愤怒到了极点吧?
没有下令把天监府的所有人全部处理掉,可能已经是这位殿下大发慈悲了。
刘法不敢奢望别的,至少眼下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姜赟的安排。
“知道了……殿下。”
说完这话的时候,姜赟正好把那份卷轴卷起来。
随后他把卷轴送回了刘法的手中,把刘法给自己倒的那杯热茶一饮而尽。
最后,他站起身,看着头都不敢抬的刘法笑了笑:“茶很好喝。”
说完,他就背着手,快步走出了都水院去。
刘法是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等到姜赟离开之后,他才仿佛是找回了三魂七魄一般,大口的喘息着。
真是太可怕了……那样的晋王殿下……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简直是让人连呼吸都会忘掉啊……
平复了心情之后,刘法这才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将那卷轴放回了桌面上,深吸了一口气。
天监府可能要面临解散了啊……自己这个不惑之年的老家伙,估计也要退休归隐田园了。
还真是……不太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刘法苦笑了一声。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如果是韩尚君的话,估计会想到对策,让殿下回心转意的。
总而言之,眼下之事,还是尽快把藏在天监府里面的内奸找出来,不要再让殿下对天监府失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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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昨天晚上,金水码头和御街这两个地方都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
虽然门口的牌匾上写的是‘楚王府’这三个大字。
但是,门口的盛景,可就不是楚王府能够相匹配的情景了。
就算说这里是皇宫的大门口,恐怕也不会有人反驳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叫这位摄政王不肯住在皇城里,偏偏依旧要住在外面相比之下更为简陋的楚王府之中呢?
没人能搞的懂他在想什么,不过据他自己所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嫌。
言归正传。
从都水院中出来之后,姜赟都还没有回家,就被姜怀平派来的部下找到,并且带到了楚王府去。
姜赟来到之时,姜怀平正在见前来说事情的望山军军使。
听说姜赟已经被带来之后,姜怀平就将望山军军使者给打发走了,要下人把姜赟给带过来。
一进门,等到下人都告退之后,姜怀平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还听说,这两起事故的主要原因,都是你。”
姜怀平一边抿着茶,一边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说错了的话,你可以指出来。”
“您没说错。”姜赟笑了笑,回答道:“御街和金水码头的事情,确实都是在我的策划之下进行的。”
“呵,你这小子,倒是老实。”姜怀平勾了勾嘴角,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
他拎起茶壶,从旁边取过一个茶杯给姜赟倒了杯茶。
一边倒,一边问道:“为什么不狡辩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姜赟道了声谢,随后笑着回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且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自己做的事情,要自己负责。
做了好事,就要准备接受赞美。
做了坏事,就要准备接受惩罚。
在做这一切之前,我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了。”
“呵呵……”姜怀平抿着嘴笑了笑:“二弟他虽然总说他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深以为然。
不过,看样子他是期望你能变成一个好人的。
你觉得现在的你,会让他失望吗?”
“失望……吗……”姜赟念叨着,苦笑了一声:“大概……会吧……”
“呵。”
听到姜赟的回答,姜怀平挑了挑眉毛。
随后,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移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来说正题吧。”
姜怀平举起茶杯,轻轻吹着杯中水面上的茶沫,慢悠悠的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要引蛇出洞。”姜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所掌握的情报极度的稀缺,这时有个被那些人追杀的人,忽然间出现,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我不能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却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也只能放手一搏,试试看了。”
“那么,结果呢?”姜怀平抬起眼皮看向姜赟,轻声问道:“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让百姓在一年一度的节日里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那么与之相对的,你的收获,应该也不会太小吧?”
“唉……”姜赟苦笑着道:“说来惭愧……到头来,我就只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
“所有的困扰我的问题……最终都将会在九剑镇揭晓。”姜赟沉声回答道:“那些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九剑镇,这是绝对不会错的!”
“哦……”姜怀平忽然间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的姜赟一头雾水。
“看来你的收获,也不能说是很小嘛。”
“大伯,您这话是……”
“好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先不说了。”姜怀平放下茶杯,看着姜赟,认真的说道:“这一次你闹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即便想要替你遮掩,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而且经过这件事,天监府暴露的风险也增加了。
所以从最终的收获上讲,你这一次的行动,弊大于利。
太安府少尹徐彬昨天深夜进宫参了你一本,还说如果不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惩罚,他就会将这件事告知于众。
你也知道这家伙的脾气是什么样的,江阴侯的事情才过去几年啊?
说实话,我对他也颇为欣赏,不太想干出自断一臂的事情。
因此,这里就只能委屈你一下。”
“您说吧。”姜赟苦笑着道:“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立刻离开京城。”姜怀平沉声道:“从此京城之内,再无你姜赟半寸立足之地!”
“……”
……………………………………
“下雪了!”
阿秋望着窗外,有些兴奋的说道。
“下雪了啊。”
闻人妙望着窗外,有些担忧的说道。
“那家伙昨天出门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哼,那个臭皇子,三天两头就会弄这么一出啦!”
阿秋哼了一声,非常不爽的说道:“闻人姐,你不用替他操心啦!他不会有事情的啦!”
“话虽如此,但是……”
闻人妙咬了咬嘴唇,望着在院子里指导琴儿练功的关汉平。
“昨天,关老不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吗?
怎么关老回来了,他还没有回来?”
“谁知道呢?”阿秋随口回答道:“比起这个,闻人姐,你晚上想吃什么呀?我去买回来!”
“你这懒丫头还有这心思了?”
闻人妙一听这话,就上下打量了阿秋一眼。
这孩子平时不是躺在被窝里面懒得动,就是在把身上的活都快速做完,然后回被窝躺着的路上。
有谢山河他们跑腿之后,这丫头基本上是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叫她出趟门,她嘴里能嘟囔一整天。
她会有这么好心,主动提出要去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娘才不信咧!
果不其然,闻人妙这话一说出来,阿秋立刻就表现的非常局促不安。
她一脸慌张的说道:“怎……怎……怎么啦!我我我好歹也是叫你一声姐姐!我做一做妹妹该做的事情,有有有错吗?!”
“……”
闻人妙是相当的无语,这丫头撒谎的本事,连河里漂浮的藻泥都不如。
看来,她的的确确是有所企图。
“你就直说吧。”闻人妙无奈的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我,我,我……”阿秋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闻人妙的胸部,然后吞了口唾沫,一脸口是心非的道:“没有喔……”
“……”闻人妙哭笑不得的道:“我说,阿秋啊。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看自己撒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你根本就不会撒谎,所以你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
我也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就算是这样,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时间,算不上亲如姐妹,至少也该是个好朋友的关系了吧?
如果你是真的需要帮助的话,我不会吝啬哦。”
“真的吗?”听了闻人妙这番话之后,阿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真的。”闻人妙眯着眼睛笑了笑:“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呢?”
“……”
阿秋再度将目光放在闻人妙高耸的胸部上,随后她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这样的动作,让闻人妙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是请教一下闻人姐……”阿秋吞吞吐吐的说道:“怎么才能……变得跟闻人姐一样……大!”
“……?!”
闻人妙瞠目结舌的看着阿秋,阿秋也满眼希冀的看着闻人妙。
两人对视许久,闻人妙最后颇有些无奈的道:“阿秋啊,你……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阿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是这样啦……”
原来,前几天阿秋出门买菜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菜市场附近有一些大妈正在讨论着城里人的八卦。
说什么富贵人家的丫鬟啊,其实都是当家少爷的小妾。
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以丫鬟的名义存在。
然后就有其他的大妈问了,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巷子里头住着的那位晋王,他府上的那个小丫头,就是他的小妾么?
一听这话,阿秋是面红耳赤。
想要冲上去跟人家理论,却又迈不开腿。
想了半天才准备当成假装没听见,放过这些大妈一次。
可接下来,那些大妈的话,可就让阿秋没办法视而不见了。
因为,阿秋听到那些大妈说:“啊,那个小丫头啊,没可能,没可能啦!”
“咦?这是为啥?你刚刚不是还说,那些丫鬟都是少爷们的小妾吗?”
“哎呀,你不懂啦!你看看那些丫鬟都是什么样的?
一个个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那身材都是个顶个的好看啊。
你再看看晋王府里那个小丫头,跟个瘦竹竿一样,还没胸没屁股的,完全就是咸鱼一条嘛。
说难听点,这样的身材,属于那种,穿条亵裤都可以当成男人的。
人家晋王好歹也是个皇子,以前在宫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女人呢。
除非啊,是饥不择食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选那个小丫头嘛!
那小丫头充其量也就是个打杂的,毕竟,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叫人家晋王殿下亲力亲为吧?”
“死老太婆!我跟你拼啦!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