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的谢山河与秦若素吵架的时候,屋内的姜赟,正皱着眉头思考着对策。
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叶葵口中那三个实力强劲的家伙大概率会成为自己之后的主要目标。
如果叶葵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三个人知道的事情,一定比她更多。
只要这三个人里,随便有一人落网,说不定自己就能够获得更多的情报。
正当姜赟想到这里的时候,闻人妙拎着茶壶姗姗来迟。
进屋左瞧瞧,右看看,没发现有什么人在,就一边将茶壶放在桌上,一边疑惑的问道:“人呢?”
“已经说完话了,都出去了。”
正巧屋里的茶壶里已经没了水,姜赟又觉得口渴。闻人妙送来的这壶茶,对姜赟来说就像是及时雨一般。
他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吹了两三下之后,就小口小口的抿着喝了起来。
闻人妙把窗户打开,看着外面正在吵架的谢山河与秦若素,对姜赟问道:“所以呢,她都说了些什么?”
“唉……”姜赟一听这话,喝茶的动作便顿了一下。
随后,他满脸纠结的,将叶葵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他跟闻人妙之间,可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两人在一起经历的事情不少,连最开始告诉姜赟,母后给自己的玉佩是干嘛的,也是闻人妙。
所以,如果那三个家伙的目的中有着玉佩的话,那闻人妙也算是一个相关者,自己有必要把这些事情也告诉她,让她也警惕起来。
听到姜赟说,叶葵承认她便是那天夜里行刺姜赟的刺客之一,闻人妙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山河他知道这件事?”闻人妙捂着嘴巴说道。
姜赟想了想,随后摇着头回答说:“他一开始应该是不知道的,我还特意观察了他一下。
他的表情跟我一样惊讶,而且还有点慌张。
我想,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的话,应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才对。”
闻人妙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在想,如果那个谢山河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你身边的人,岂不是一个都不能相信了?”
姜赟苦笑一声道:“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敢轻易相信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啊。”
“这……这是什么意思?”
姜赟伸出手,轻轻把闻人妙打开的窗户关上。然后低声对闻人妙说道:“就在刚才,我在这里跟叶姑娘,也就是谢山河他带来的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外面竟有人在偷听。
我与叶姑娘话还没有说完,他们便闯进来,咋咋呼呼的要将叶姑娘绳之以法。”
“这好像没什么问题啊……”闻人妙眨了眨眼道:“他们应该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才这么干的吧?”
姜赟摇了摇头,回答道:“如果他们是我从外面雇来的侍卫,那他们干出这种事我无话可说。
但你可别忘了,他们都是大内侍卫。
秦若素供职于其他的地方,不了解这里面的规矩,很正常。
但是大内里头,是绝对不允许偷听之类的事情发生的。
这在大内里面是禁忌,任何一个值守的大内侍卫,即便是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也要赶快忘掉。
除非是事先被安排好躲在门外偷听,一旦发生什么动静,就立刻进来保护皇帝之外,平时敢做这种事的人,被逮到就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他们都是从大内里面出来的,这个规矩他们不可能自己不清楚。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
闻人妙眼睛瞪得老大,她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说法。
该说果然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吗?
“总而言之……”姜赟苦笑道:“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不仅外面有强敌虎视眈眈,内部还有叛徒在隐藏身份搞事情。
唉……我这个皇子当的,也太失败了……”
一边说着,姜赟再一次坐回床上,裹起被子躺下了。
“别躺着了,刚跟你说什么你都忘了是吧?”
闻人妙见状,就快步走到床头,抓着姜赟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在谢山河进入屋子之前,俩人还吵了一架,理由就是闻人妙认为姜赟不能再继续躺着了。
之前她就发现,姜赟的脉象很乱。
后来她仔细一想,这或许跟姜赟好些天没有练功有关。
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每天都是要练功。有一天不练,就会有些不适应。
闻人妙虽然没有内功,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更何况闻人妙曾经数次听人称赞姜赟内功不俗,所以她便想着,是不是因为姜赟这些天的身体状况太糟糕,让他许久没有运功,所以才出现的这种情况。
而姜赟自然是觉得闻人妙胡乱猜测。
她就是个大夫,她懂什么内功啊?再加上姜赟睡那一觉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感觉,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好久,让他有些空虚,所以他才不爽的跟闻人妙怼了几句。
可闻人妙一直坚持己见,一定要让姜赟再运功一次,然后自己给他把脉看看。
姜赟不愿意,两人便如此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谢山河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现在,一看见姜赟又要躺下,闻人妙肯定不乐意。
她拽着姜赟的胳膊道:“起来!你快起来!”
姜赟不耐烦的道:“你别胡闹了!你让我躺会儿!”
“还躺!你再躺下去小心你真变成废人!”
“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怎么你就一定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呢?你还能比我更了解我的身体啊?”
“我可是大夫!”闻人妙瞪着眼睛道:“给你治了这么久的病,你身体有什么毛病我一清二楚!
废话少说,赶快起来运功!
运完功我再给你把个脉,如果你恢复正常了,到时候你就是住到棺材里我都不管你。”
“我不!我就不!”
姜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抽回来。
各位看官,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看看姜赟,就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闻人妙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是一个对病人非常负责人的大夫。
但凡换成一个对病人不负责的,姜赟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他们才不会管。
正是因为负责,才执意要求姜赟按照她的说法行事,好方便她找出病因。
可姜赟这个混蛋,真是够一说的了。
不仅不领情,还要对着干,真是让人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嘴上。
“你起来!”闻人妙双手用力拽着姜赟的胳膊道。
“我不起!”姜赟瞪着闻人妙:“你赶快把手给我撒开,你要不撒开,后果你自负!”
“我就不信了,你今天必须得给我……啊!!”
话还没说完,姜赟猛的一用力。
他本想把自己的手从闻人妙手中抽回,没想到闻人妙双手攥的实在是太结实,他这一抽,手没抽出来,而且还把闻人妙给一块儿带过来了。
虽然姜赟现在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毕竟习武多年,身强力壮。
闻人妙就是个身体健康的大姑娘,论力气肯定比不过姜赟这样的习武之人。
被姜赟这么一抽,闻人妙顿时觉得自己双脚离了地。
她惊恐的大叫一声,害怕的闭上了双眼,紧接着,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你干嘛啊!”
眼睛还没睁开,闻人妙就生气的说道。
随后她一睁开眼,整个人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姜赟那张略显错愕的脸颊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都隐隐有一种触碰到彼此的感觉。
从对方的口鼻之中吐出来的灼热气息,令双方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丝红晕。
此时的闻人妙,整个人都扑在了姜赟的身上。
不知为何,闻人妙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颤抖,她想要站起身,但身体之中好像又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姜赟看着脸上泛着红晕的闻人妙,又看着她那晶莹的嘴唇,一时间怦然心动。
就在这时,闻人妙忽然间脸色一变。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先是伸出手隔着被子在姜赟下半身猛的打了一下,然后满脸红晕的起身怒斥道:“你这个臭流氓!”
姜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能怎么办啊?男人不都这样吗?
自己要是不这样的话,那自己还能叫男人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姜赟弱弱的说道。
“呸!”闻人妙啐了一口,双手环抱着自己,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好好好,我认错就是了。”姜赟赶紧低下了头,虚心的道:“方才的事情是我不对,闻人大夫你要是感到委屈的话,就骂我吧……不然的话打我也行,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也就这时候的姜赟,才能让闻人妙感到一点点的可爱。
她看着姜赟,挑挑眉毛道:“光是打你骂你,那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姜赟一听这话,是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他没来由想起被闻人妙的药物支配的恐惧,他狠狠的吞了口唾沫,颤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说对吧?”
“……你不会是想……”
姜赟倒抽一口凉气。
“没错!”闻人妙双手一拍,大声道:“给我运功!”
“吓死我了……”姜赟又长出了一口气。
闻人妙瞅瞅他,皱眉道:“你以为我是要你干嘛?”
“啊,也没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要我做其他的事情呢。”姜赟尴尬的笑了笑:“比如跟茅厕沾点关系的那种。”
“你疯啦?”闻人妙瞪大眼睛:“难道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把你想的太恶毒了,我有罪。”姜赟愧疚的道。
“行了,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了。”闻人妙摆了摆手:“总之我现在很生气,所以你最好快点运功,我也好赶快给你把脉。
我是不想再看到你了……至少今天之内是这样。”
闻人妙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估计是她忘了刚刚姜赟喝过茶的茶杯就放在那边,她没注意,直接拿来用了。
姜赟看到之后想要提醒时,闻人妙已经喝了两口。
于是姜赟就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为了避免闻人妙把茶水泼到他脸上这样的情况发生。
按照闻人妙的指示,姜赟便盘起双腿。双手在腰间交握,垂着头,感受着体内的内力。
之前姜赟一直没太在意这件事,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因为自己的体内,现在就好比一团乱麻一般,根本就找不到内力在什么地方。
这样的情况,姜赟还是头一次遇见。
“怎么了?”闻人妙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姜赟的表情。
她发现姜赟忽然间脸色一变,就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赟面色凝重,双目紧闭。
他垂着头,没有理会闻人妙,而是继续寻找着在自己体内乱窜的内力。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闻人妙也是非常的焦急。
她隐隐能够察觉到,姜赟的身体状况一定是产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她也不知道,这对于姜赟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现在眼看着姜赟的表情越来越严峻,她也是非常的着急。
忽然之间,姜赟的脸色再度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吓人。
就在闻人妙焦急的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姜赟忽然睁开双眼,看了眼闻人妙。
还不等闻人妙放心些许,姜赟的嘴里又是哇的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虽然这口血还没喷到闻人妙的身上,但闻人妙也还是看傻了。
正常人哪里会莫名奇妙忽然吐一口血出来啊?这是内伤啊!内伤!
“这……这怎么回事啊这是?”
闻人妙赶紧扶着姜赟躺下,然后又用自己的手帕给姜赟擦着嘴边的鲜血道:“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姜赟有些艰难的回答道:“我好像……没有内力了……”
“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明白,总之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我去给你倒杯茶来,你喝一点,压一压。”
闻人妙一边说着,一边给姜赟倒茶过来。
随后又一只手揽着姜赟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把尚还温热的茶水喂给了姜赟。
紧接着,她又扶着姜赟躺下,迅速走到门口打开屋门,连喊三声‘阿秋’。
最后,她又回到姜赟身边,搬了张椅子,把姜赟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开始把脉。
说句老实话,姜赟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让闻人妙有些摸不着头脑。
之前看上去好好的,一点事没有,最后一把脉,竟然脉象乱的跟戏台子似的。
现在他吐了口血,怎么看都是状态很差,而手一搭上脉搏,却感到了一丝平和之意。
闻人妙实在是搞不懂,她伸出手,挠了挠头,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一会儿,阿秋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她本来正在屋里睡懒觉,没听到闻人妙招呼她的声音。
还是方厌听到之后,去敲门叫醒了她,她这才匆匆过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阿秋一进门就是三连问。
“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忽然吐了口血。
你去烧些水,弄一盆温水来。顺便再去我房里,把我房中柜子最下面的那一个箱子给我拿过来。”
“哦哦……”
一听到姜赟吐血,阿秋立刻就慌了,连忙按照闻人妙的吩咐,又是打水烧水,又是去拿药箱的。
而此时,在屋内的闻人妙,看着虚弱无比的姜赟问道:“你现在自己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姜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可是……”闻人妙疑惑着说道:“在这之前,你的脉象一直很混乱,混乱到我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地步。
但刚刚我给你把脉的时候,那种混乱的感觉又不见了,反而跟平时一样,沉静平和。”
听闻人妙这么说,姜赟自己也非常的疑惑。
他知道闻人妙的医术,在把脉这方面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但为何,会有这样诡异的情况呢?
好端端的时候,脉象却混乱无比。
吐了口血出来,脉象反而归于自然。
这简直就是一个恐怖故事啊。
“这会不会,跟你的内功有什么关系?”
闻人妙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忽然问道。
“不知道……”姜赟缓缓摇了摇头:“也有这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得入宫去见母后一次……我的内功是她传授的,现在出现了问题,我得去找母后问清楚。”
“总之你今天先静养一下吧。”闻人妙抿着嘴说道:“现在看来,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坏事。
你的身体可以骗人,你的感受也可能是假的,但你的脉象不会骗人。
你的脉象现在十分的沉静,这说明你的身体现在没什么症状。
至于你为什么会吐血,我还想不明白。
不过没关系,我一会儿去附近的药堂给你抓点补气的药来,你喝了之后睡一觉,明天或许就会有些变化。”
“但愿如此……”姜赟苦笑一声。
说完这话之后,闻人妙便起身走出姜赟的寝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好衣服,便出门去附近的药堂给姜赟抓药去了。
而阿秋端着一盆温水回来的时候没见到闻人妙,便端着铜盆来到了姜赟的床边,小声唤道:“殿下,殿下……”
姜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干嘛……”
“闻人大夫刚刚让我烧水送过来,但她现在人却找不到了。
她是要用来做什么啊?”
阿秋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姜赟回答道:“总之你先把我的衣裳脱掉拿去洗了吧……刚刚血都吐在上面了……”
阿秋闻言,便听话的帮姜赟脱掉身上的衣服。
看着腰腹,以及下襟处那团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阿秋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随后,她带着哭腔问道:“殿下,您不会是要死了吧?”
“会说话就多说点……”姜赟翻了个白眼:“我死了你难道很高兴吗?”
“没有没有……我是担心呀!”阿秋急忙解释道:“您好端端的吐了血……我,我忍不住胡思乱想……”
“……知道了,放心吧,死不掉。”姜赟无奈的说道。
“哦……那,那您要是有什么吩咐,您可赶紧叫我啊。”
“我现在对你最大的吩咐就是,赶紧消失。
不然的话,我就算没什么事情,也要让你气出事情来了。”
阿秋委屈的瘪了瘪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抱着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阿秋走后,屋中只剩下了姜赟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心中一阵苦笑。
真是世事难预料,自己引以为傲的内力,竟然莫名奇妙的消失不见了。
方才发生的事情过于诡异,姜赟到现在还没有回过味儿来。
本来内力在自己的体内,就像是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或是带在手腕上的手镯一般。
平时意识不到,但它却真实的存在。而当你想起它的时候,它就会理所当然的出现。
可就在刚刚,姜赟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本应该出现的内力。
不仅如此,在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找到那消失的内力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样。
当他闷头努力冲破那阻碍的瞬间,他便感觉到气血上涌。
紧接着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姜赟完全的搞不清楚。
说不定真像阿秋所言的那样,自己就快要死了。
想到这儿,姜赟又是一声苦笑。
这种可能,还真不是没有啊。
于是姜赟便开始胡思乱想,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给自己列起了遗愿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