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龙椅前面,他每走过一位大臣,那位大臣便直起身来,看着姜赟往龙椅的方向走去。
还别说,没准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姜赟穿着这身冕服慢慢往前走,还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
而在大殿一侧的西乡侯看着这样的姜赟,没来由想到了当年继位的姜怀安。
似乎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想到此,西乡侯非常感慨地说了一句:“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说完,他身边那几个老臣也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姜赟最终走过陈贤身旁,陈贤看着姜赟即将坐在那张龙椅上,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大家都准备一块喊‘吾皇万岁’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姜赟的屁股才挨到龙椅上,人群里忽然传出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我反对这个不孝的禽兽继承皇位!”
“?!”
此话一出,皇后,陈贤,包括姜赟在内,三人皆是惊诧莫名。
从当初选择秘不发丧,先把幕后真凶揪出来的时候,三人就有想过,有人会拿姜赟的不孝来攻击他,使他丧失继承皇位的权力。
这也是这几天来,三人一直在戒备着的事情。
但是这几天下来,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人知道。所以三人也就放下了心,以为这事不会再有人提起。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一天,就在尘埃即将落定的瞬间,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身上。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凶狠地瞪着姜赟的姜贺。
姜贺看上去似乎也有些紧张,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他的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
见众人把目光全部投过来,他张口欲图继续指控姜赟,而此时,姜怀平却忽然大声喝道:“姜贺!不可胡言乱语!
你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意欲何为?!
这里可不是你的宋王府!这里是垂拱殿!是在文武百官的面前!
晋王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
这三天来为先皇守灵,他一步都未曾离开过太庙。
你哪来的胆子,说晋王殿下不孝?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蠢话吗?!”
“我……我……”面对姜怀平的厉声斥责,姜贺一下子有点发懵。
跟姜赟一样,姜贺也是只知道有姜怀平这个人,而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
至于姜赟,小时候还被姜怀平抱过。而姜贺出生的时候,人家姜怀平早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因此现在被自己的这位伯父一番痛斥,姜贺心中忽然有些忐忑不安。
他支支吾吾地一时间没敢说出话来。
陈贤瞥了眼姜怀平,心中觉得奇怪。
这人有这么向着姜赟吗?
正当这时,官员们中间忽然有一人说道:“宋王殿下,您说晋王殿下不孝,您可有证据证明?
倘若您没有证据的话,还是请您赶快离开吧,这里不是任由您胡闹的地方……”
这位官员也许是想要劝姜贺不要捣乱,殊不知这番话落到姜贺耳朵里,却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证据?没错,就是证据!
“我有证据证明!”姜贺看着姜赟,咬牙切齿地大声道:“我有证据,证明这个人就是一头披着伪善外表的禽兽!”
“什么?!”
“啊这……”
“这不可能吧,晋王殿下怎么会……”
“宋王殿下跟晋王殿下素来不合,如今晋王殿下登基,宋王殿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
姜贺这话一说,文武百官那是议论纷纷。
一个个交头接耳,有的不可置信,有的略有所思,有的则是一脸的兴奋。
这些人各怀各的心思,但在这一瞬间,他们真实的想法都在他们自己的脸上暴露无遗。
“那么证据是什么呢?”姜怀平皱眉看着姜贺:“我话可先说在前头,今天这件事你要是不拿出来能说得过去的证据,你可别想能就这样算了。”
“绝对不会让他逃掉的。”姜贺嘿嘿地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包来。
紧接着,他将那布包捧在手中,缓缓打开。
只见这布包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支手掌长的箭矢。
这箭矢有头有尾,箭头处还有着发黑的血迹。
只一眼,姜赟就瞧出来,这根箭,分明就是当时母后拿给自己的,说是从父皇身上取下来的箭。
他猛的转过头看向皇后,而此时的皇后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皇后攥着拳头道:“我明明将那两支箭销毁了才是……”
姜贺嘿嘿的怪笑着,高高举起那根箭,大声说道:“诸位卿家听好了!
对于父皇的死,是患疾而终。这一点,我的母后是这么说的,秦王也是这么说的,甚至是郑太医都是这么说的。
但实际上,早在半个月之前,父皇他就已经遇刺身亡了!
而这根箭,正是从父皇的身体中取出来的!”
“?!”
“……”
此话一出,全场几乎都沸腾了。
不只是在场的文武百官,就连那些侍卫和宫女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一个官员站出来指着姜贺怒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秦王殿下,还有郑太医,这三个人不可能一起欺骗我等!
你定是在凭空污人清白!
你只拿出这一根箭来,又能说明什么!”
“不信么?”姜贺很是淡定地看着他:“不信的话,就把父皇的灵柩取出来,用这根箭在他的伤口处一对比,便能知晓了。”
“即便如此,照你的说法,陛下可是已经驾崩了半个多月了。
若真是如此,他的遗体又是如何保存的那么完好的?半个月的时间,就算现在是十冬腊月,遗体不易腐烂,至少也得散发一些味道出来吧?
在场的文武百官,有几个是没到太庙去过的?陛下的遗体是什么样子的,大家都见过。
宋王殿下啊,微臣劝您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了,到此为止吧!”
另一个大臣也站出来说道。
姜贺看了看那些对自己一脸质疑的大臣们,死死的攥着拳头,咬着牙。
他并不知道,这些大臣不希望将这件事闹得太大。
今天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搞不好就要传入老百姓们的耳朵。
就算姜赟真如姜贺所说的这般,那最好也还是找上朝中那些个位高权重的大臣私下开个会讨论此事。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丢脸不丢脸啊?
皇家丢脸那就是朝廷丢脸,朝廷丢脸就是官府丢脸,那官府丢脸,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丢脸么?
当官的把脸丢干净了,以后还怎么在老百姓的面前作威作福啊?
然而姜贺这个蠢货却不知道他们劝阻自己的真正含义,他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向着姜赟,故意和自己对着干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声道:“你们不相信是吧!好!那我就叫一个你们不得不信的人出来!让他来告诉你们来龙去脉!”
说罢,姜贺咆哮道:“李从义!进来!”
“咳咳……卑职在。”李从义一边咳嗽着,一边缓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随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姜贺的侍卫头子,秦百川。
此时此刻,坐在龙椅上的姜赟心情可以说是非常的复杂。
给他一百个机会去猜,他也猜不到,这个时候竟然是李从义站了出来。
李从义进来之后,冲着姜赟笑了笑,还很是自然的跟姜赟抱拳行礼道:“见过晋王殿下。”
“竟然是你……”姜赟叹了口气,伤心地说道。
“抱歉了殿下。”李从义轻声道:“卑职毕竟是大内侍卫,您的所作所为,卑职实在是看不下去。”
“……”
“接下来,就让这个曾经是晋王殿下贴身侍卫的人,来给你们讲一讲,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吧!”
姜贺的目光,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得意洋洋地说道。
“等一下!”此时,方才那个对姜贺提出质疑的大臣又站了出来,他皱眉说道:“身为大内侍卫,应当对效忠之人忠心耿耿才对。
这个家伙身为晋王殿下的贴身近侍,此时此刻却背叛了晋王殿下。
一个墙头草一般的家伙,毫无自己的信仰与立场,我又怎么能够相信他呢?
这样轻易就背叛了主公的人,只要利益到位,哪怕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娘,恐怕都不是什么会令人感到意外的事情啊。”
说到这儿,他看着姜贺说道:“宋王殿下,倘若您要是想找证人的话,还是换一个吧,这个人不配出现在这里。
他说的话,微臣也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他妈的,我忍你很久了!”姜贺终于忍不住了,扑上去就抓着那个大臣的衣领,啪啪两个大耳光扇过去。
紧接着又是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鼻子上,直把他打得鼻血横流。
“放肆!”姜赟豁然起身,就要上前制止姜贺。
但却叫皇后拉住了。
姜赟扭头看着皇后,皇后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而这时,陈贤动起来了。
他快步走到姜贺的身后,提小鸡一样,拎着他的脖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
“够了!”陈贤咬着牙怒道:“你还要胡闹到什么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