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素和谢山河赶到了永安卫在城外的驻地,琴儿也终于能下马来揉揉屁股。
驻地大营门前的几个士兵正凑在一块儿抱着兵器闲聊,见到秦若素等人过来,就上前说道:“此乃永安卫的驻所,闲人免进,无关者赶快走开。”
秦若素亮出自己大内侍卫的腰牌来,那几个士兵才立刻朝着秦若素行了一礼。
随后秦若素询问道:“方才你们永安卫里,有没有从城里带着一个老人回来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像是梁都头吧?”
“嗯……应该就是梁都头了,他刚从城里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人……”
几个士兵三言两语之后,便站出来一个士兵对秦若素抱拳道:“侍卫阁下,按您的说法,您说的应该就是梁都头了。
他才刚刚从城里回来不久,而且确实带着一个人回来。
不过,因为对梁都头比较熟悉,所以小的也没有注意那人到底是不是一个老人……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帮到您……”
士兵说完,就小心翼翼地看着秦若素。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来说,大内侍卫算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现在跟秦若素说话的这个士兵,今年四十多岁,已经是老兵中的老兵了。
而即便是他,也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小兵罢了。
在军队里面见到那个些将军、校尉都要恭敬行礼,更别提眼前的大内侍卫了。
更何况,眼前这个大内侍卫还这么年轻,还是个小姑娘,就由不得他不尊敬。
他可不会像那些傻子一样在心里觉得,因为秦若素是女子,所以她才是大内侍卫。
身在军伍中这么多年的他明白,大晋国的军队一直都是靠能力说话的。
就连贵胄子弟被硬塞进来,两季度一次的军演上要是没能表现出应有的水准,那他就要被拎出去,踢回家。
这是皇帝定下的规矩,所有人都得遵守,自然也包括大内侍卫。
秦若素一听这老兵说的话,便颔首道:“那麻烦你带个路,带我们去见梁都头。”
老兵连忙答应下来,转身道:“这边走。”
说完,便走在头前领路。
因为皇帝驾崩的缘故,永安卫中有一大半的士兵都被调到了永安城内,所以现在进来这规模十分庞大的永安卫驻所时,目光所及之处,很少能够见到人影存在。
也就偶尔能够看到抱着杆长枪,也不知道是闲晃还是巡逻的几个士兵,从远处营帐的缝隙之间走过。
这么大一块地方却没有几个人,要不是因为这是大白天,谢山河估计心里头都得打鼓。
他虽然身为一个无神论的唯物主义者,但他心里还是惧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从小就胆小的他,被那些坏坏的大人们故意告知一些有关鬼神的吓人故事,这也就导致谢山河更加害怕了。
一路穿过大大小小的空荡营帐,谢山河与秦若素,还有琴儿跟着那个老兵来到了一座营帐前头。
老兵上前喊了一声:“梁都头,外面有人找您!”
营长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
老兵这一嗓子声音不小,但营帐内却没有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营帐里压根就没人。
总不可能是梁都头跟关汉平一起在营帐里头睡死了吧?
正当老兵准备撩起营帐往里面走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连忙将头扭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个穿着铠甲的人从一座营帐里飞了出来。
“哎呀!怎么打架了!”老兵大叫一声,连忙快步跑过去。
走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身边时,他定睛一瞧,不由得大惊失色。
“梁都头!梁都头您怎么了!”
秦若素等人一听他在喊着梁都头,也赶忙凑过去。
此时的梁都头嘴角溢着血,他胸前的铠甲上有着非常明显的手印。
而那手印可不是摸了什么脏东西再印上去的,而是把梁都头身上的铠甲打得凹陷进去了。
老兵看了是非常震惊啊,要知道装配给永安卫的铠甲,空放在地面上连锤子都凿不坏。
现在穿在了人身上,却被人用手按出来一个手印。
这得是多大的手劲啊?这比锤子还厉害啊……
想到此,老兵紧张兮兮的站起身来,抱着武器对准了营帐里面,大喊道:“里面的人你出来!这里是我们永安卫的营地!你出手伤人,无论你有多厉害,你……你今天终是逃不过去!”
说完,又开始摇人,大喊着说道:“弟兄们快来啊!这里有贼人呐!”
周围的那些士兵们一听,心说这还了得?一个个抱着武器跳出来紧张兮兮的问道:“贼人在哪!贼人在哪?!”
秦若素瞧见了昏迷不醒的梁都头躺在地上,又看到他胸前铠甲上的手掌印,随后心里咯噔一声。
莫非把梁都头从营帐里打飞出来的,就是关大侠?
关汉平以前在江湖上最有名气的,可就是他的掌法。
那掌法不知师承何处,但却拥有着相当惊人的威力。而且在他那些对手事后回忆时,都对他的掌法印象深刻。
正当秦若素想到这儿的时候,一脸无奈的关汉平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老兵一见到他,就大喊一声:“就是你吗!伤了梁都头的贼人!”
说这正要动手,秦若素见状赶紧大喊一声:“且慢!”
众士兵本来都准备扑上去了,忽然听到秦若素喊地这一声,都愣了一下。
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道:“这是谁啊?咱们永安卫里头什么时候进来女人了?”
“不用管他!梁都头被这个贼人打了,她却要我们住手,他一定是这个贼人的同伙!
我们先收拾这个贼人,再转头来对付他!”
老兵连忙解释道:“不是啊,这位是大内侍卫啊……”
“什么?!大内侍卫?!”众士兵惊讶地看着秦若素:“就这个女人,是大内侍卫?该不会是……”
“噫!这种话可不要乱说!说完被打一顿都没处说理去!”老兵赶紧制止了他们的话。
随后他看着秦若素道:“侍卫阁下,若是叫我们停手也可以,但这件事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梁都头乃是我永安卫之中的军官,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其他的什么方面来说,他都是我们永安卫的长官。
如今在我永安卫的驻所之中,这个老头竟然还出手把我们的长官打晕了,这怎么能行呢?
换成是您,您在皇宫里,瞧见了大内侍卫统领被人打晕了,您会怎么想?”
老兵说话还算有理有据,秦若素听罢,便苦笑一声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还是问当事人吧……”
说完,秦若素快步走向关汉平,谢山河与琴儿也连忙跟过去。
“爹爹!”琴儿一下子就扑到了关汉平的怀里,关汉平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只手搂着她,随后又看着面前的众士兵说道:“你们的梁都头……怎么说呢……
几十年前,老夫做过一件错事,而这件事最终的受害者,就是梁都头。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忘记老夫,一直想着复仇。
直到今日他在京城里无意间撞见了老夫,所以便想把老夫带回来处以私刑。
老夫倒不是有意伤他,只是老夫现在还不能死。
等到老夫的使命完成之后,老夫自然会回来寻到梁都头。
到那时,他要杀要剐,老夫绝无二话。
只不过现在……”
关汉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梁都头说道:“现在还不行。”
说罢,关汉平就跟没事人一样,瞧着秦若素说了一句:“走吧!”
然后便领着琴儿往外走。
关汉平这番话不仅仅是为了解释,同时也是说给那个躺在地上的梁盖听的。
之前他动手的时候已经留了分寸,即便梁盖胸口的铠甲已经被他一掌拍的变了形。
但梁盖本人却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他之所以会昏迷,却不是因为关汉平的攻击,而是他飞出来的时候,正巧被那老兵撞到。
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所以一开始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他,干脆就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而且为了表示自己很凄惨,他还硬着头皮咬伤了自己的嘴唇,使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如此举动,能瞒的过后来的人,却瞒不过关汉平。
因此,关汉平才要说这样一番话。
不仅仅为了在这些士兵面前为自己解释,同时也在保留了梁盖面子的同时,也对梁盖说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等他现在身上的事情办完,他就会回来找梁盖。
到时候梁盖要如何对他,是杀了他,还是折磨他,亦或是放了他,那都是梁盖的选择,关汉平并不会反抗。
这是他的赎罪,也是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做的。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使命要完成。
至于这个使命是什么,秦若素、谢山河,包括琴儿都不知道。
唯有他自己才清楚。
低头看着一脸单纯的琴儿,关汉平缓缓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