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侯有心收琴儿做弟子,但眼下却并不是一个好时候。
他这次进京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吊唁,此事可耽误不得。
因此,他提出让关汉平在客栈里等着他,自己先去太庙,回来之后,再见关汉平,顺便收琴儿为徒。
谢山河一听,便笑着说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西乡侯。
晚辈也算是晋王殿下的侍从之一,这不刚刚从外面回来,也是要去拜见晋王殿下的。
这位老爷子也要随晚辈一同前去,所以说咱们要走的路是一样的。”
西乡侯一听,便惊喜地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完,便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山河,抿着嘴道:“不过你是晋王殿下的近侍?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走了挺远的路。”谢山河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道:“所以看上去可能是有些狼狈。”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那小兵心里头简直郁闷地想死。
合着人家两伙各有背景的人发生了冲突,就自己这个狗屁不是的家伙跑到中间掺和,当搅屎棍。
如果有地缝,这小兵绝对会毫无犹豫地钻进去。
太尴尬了,简直尴尬到想死的地步。
不过他自然也有办法摆脱这尴尬,那地上不是还躺着一个呢么?方才这家伙也说了要把他送去铁匠铺烙一下伤口,或是拿酒浇在伤口上。
自己就这么干吧!
想到这儿,他便偷偷的走到昏迷不醒的车夫身边,将他抗在肩上,随后便朝着最近的铁匠铺走去。
另一边,得知自己与谢山河等人同路之后,西乡侯便下意识想要邀请几人乘坐马车。
结果扭过头才想起来,那辆马车已经被关汉平用刀砍废掉了。
再说这边老百姓围成了一团看热闹,附近的永安卫见状,便火速赶来。
分开人群,从中走了出来,手扶腰间佩刀,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永安卫跟普通的城门守卫不一样,普通的城门守卫,无论是从人数,还是从军衔高低,亦或是军械的配备等方面,跟永安卫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永安卫是拱卫京师的精锐军队,平时都在外面驻扎。
这一次皇帝驾崩,京城戒严,所以才把他们给调了进来,按照区域部署数量不同的永安卫,为的就是防止骚乱的发生。
毕竟这一国之君驾崩,那并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皇帝一死,朝堂上下群臣无首。
在皇子继位前的这段空档里,要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想要浑水摸鱼,那倒也不是难事。
因此,永安卫的存在很是必要。
而像现在这种,人们围成一团,里三层外三层的情况,就是永安卫需要处理的局面。
见到这些身穿铠甲,装备精良的永安卫出现,有些老百姓们就偷偷的散去了。
为首那个永安卫手扶着佩刀走上前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随后,他的目光落向被斩断的马车,和那个刚刚被城门守卫背起来的小兵,问道:“这都是谁干的?”
再看着指着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和断掉的胳膊,瞪着眼睛道:“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这都是误会。”
关汉平刚要自首,西乡侯却先他一步走了出来。
随后他将腰牌递到了那永安卫军官的手中,军官仔细一瞧,连忙抱拳施礼道:“原来是西乡侯,卑职失敬!”
“不必如此多礼。”西乡侯摆了摆手,从那军官的手中,拿回了腰牌,放入怀中。
他虽如此说,但军官却搓着手,腆着脸笑道:“西乡侯,您光说这是误会也没用啊。”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那条断掉的胳膊:“至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您得给卑职说一下吧?
您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永安卫奉命维护京城秩序,而这片区域,又是卑职负责的。
现在在卑职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卑职要是当没看见,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到时候将军一问卑职,卑职怎么说啊?您说是吧?”
西乡侯瞧他这模样,也不想为难他。
叹了口气,微微点头道:“好吧。”
说完,便将他所知道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对方。
期间,谢山河还站出来补充了两句。
本来那军官见谢山河插嘴有些不满,得知他是晋王殿下的侍卫之后,便也不在意了。
最后等他得知了实情,他便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是这车夫先嘴巴不干净,挑衅了这位阁下。
然后是这位阁下因为不愿女儿受辱,所以要求这个车夫道歉。
结果车夫依旧狐假虎威,甚至还要用马鞭打人,因此才落得一个被斩断手臂的下场……没错吧?”
“正是如此。”西乡侯叹了口气,谢山河便替他说道。
“但话虽如此……”军官摸着下巴,看向关汉平道:“这位阁下,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永安城是个什么状态么?
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该如此冲动的行事吧?”
谢山河一听他这话,心里头咯噔一声,忙问道:“此话何意?”
“哦,没什么别的意思。”军官笑着说道:“只是阁下大概要跟我们到府衙里去走一趟了。”
“为什么!”谢山河皱起了眉头:“明明是这车夫挑衅在先,若有错,也是那车夫的错,关老他……”
“我知道,我知道……”军官不疾不徐地点着头,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没办法,我也要按照规矩办事。
就像你有你的晋王殿下,我也有我的将军。
若是你办事不利,晋王殿下问起时,你一定也会很尴尬。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还是要把我的份内事做好。”
说完,他瞅着关汉平道:“老人家,委屈您了,跟在下走一趟,去太安府衙吧!”
“这有点过分了吧。”谢山河有些生气地说道:“那车夫挑起事端,你们不把他带走,要带走受害者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这是规定,我也是在按照规定办事。”军官一脸无奈地道:“你以为我想这样么?我也不想呀!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呀!”
说罢,便招呼手下,又对关汉平说道:“老人家,还希望您配合一些。
我知道您肯定很厉害,不过我希望您还是不要反抗。
毕竟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跟您起冲突,更何况,带您去府衙也不是为了定您的罪,反而是为了还您的清白,您说对吧?”
关汉平拧紧了眉头,他看着谢山河,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但是谢山河才刚刚加入体系内没多久,这具体的规章制度,办事流程什么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因此,现在的他也只能对关汉平说道:“关老,要不您就跟他去一趟吧。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个流程。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去见晋王殿下,到时候我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晋王殿下之后,他自然会有办法。”
听谢山河说完这番话,关汉平无论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也只能去一趟了。
叹了口气,关汉平扭头看着琴儿说道:“琴儿啊,你好好跟着你谢大哥,为父要跟他们走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
“啊?”琴儿方才虽然耳朵里面听得真切,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府衙是个什么地方。
此时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先点了点头。
当她准备再问的时候,却见关汉平义无反顾的跟那群穿着闪亮衣服的人走了。
琴儿眨眨眼,问道:“爹爹这是去干嘛了?”
谢山河叹息一声道:“他去见朋友了。”
谢山河本意不想欺骗琴儿,但他却必须这么说。
现在的琴儿就像是一张白纸,倘若叫刚刚下山入世的琴儿遇到这种事情,知晓来龙去脉的她一定会觉得官府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人的坏蛋。
现在就培养出她对官府的敌对情绪,这可不好。
哪怕等以后她自己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比现在就让她知晓更强。
毕竟将来她日后回忆起今日之事,那也是她成长了不少,有了基础常识之后,才能明白今天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说实在的,谢山河虽然恼火,却也能够理解。
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皇帝驾崩,人心惶惶,这些永安卫奉命拱卫京师,为的就是维护京师的治安。
可以说今天的事情如果他们不管,那压根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管了。
因此,他们把关汉平带走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那个军官的态度有些强硬,他虽然嘴上说的十分客气,又是无奈,又是不情愿的,但他的行动却在表达着他一定要把关汉平带到太安府衙里面去。
换言之,这人就像是跟关汉平有仇一样。
谢山河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去找姜赟了。
把西乡侯扶上马,又把西乡侯的行礼从车厢里面取出来背在身上,谢山河一行人便这样,朝着太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