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京城,就越能感受到一种紧张兮兮的气氛。
而大多数带来这种气氛的,都是从京城的方向匆匆离开的人们。
往京城去的,倒是有说有笑。
而离开京城的,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严肃,他们看上去,像是都有着很重的心事一般。
谢山河见状,疑惑地道:“这些人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一个个都紧张兮兮地?”
秦若素心中有所猜测,但她也不敢太确定。
因为她觉得姜赟至少要再等两天才会选择公布皇帝已经身亡的消息。
不过就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这个消息,已经被公布出去了啊……
想到此,秦若素心中便更加焦急了。
这个时候的姜赟身边一定需要大量的人手,自己没有时间再在路上耗着了。
于是,秦若素在停下来歇脚的时候,忽然对谢山河说道:“回去京城的路,你能找得到吧?”
谢山河眨了眨眼,点点头道:“我是能找到……怎么了?”
“我必须立刻赶回京城,片刻都不能停留,所以我要先走一步。”秦若素认真地道:“把关大侠和琴儿妹妹带回京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大姐,这个不是失望不失望的问题吧……”谢山河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要着急赶回京城,那你一定要骑一匹马回去。
难道你还真要让我靠两条腿走这好几天的路啊?”
“……难为你了,不过……”秦若素抿了抿嘴:“不过现在来看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
谢山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秦若素问道:“真的很急吗?一天都耽搁不得?”
“很急。”秦若素严肃地点点头:“具体情况,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确定,殿下有没有将此事公诸于众。
倘若殿下没有公布此事,而消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我将会成为破坏殿下计划的罪人。
不过我能告诉你,现在殿下身边很缺人手。
你如果能带着关大侠他们尽快赶回京城,对殿下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谢山河见秦若素表情严肃,语气诚恳,心中一琢磨,看来这确实是出大事了。
秦若素对于自己,虽然有些过分的苛刻,但是她本身算是一个很严谨的人。
平时都不怎么开玩笑的她,自然在这种事上也不会欺骗自己,她更没这个必要。
于是谢山河点了点头道:“让我一个人戴着关大侠和琴儿妹妹回京城,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秦若素皱眉询问道。
“只是你得给我点钱。”谢山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我们三个身上是分文全无,这一路上还得靠你这个富婆啊……”
秦若素也不含糊,闻言便从怀中摸出荷包来。
打开荷包之后,叫谢山河把手伸出来,随后一股脑地把里面的银钱全都倒在了谢山河的手上。
本身秦若素这次也没有带多少钱出来,除夕之夜那天秦若素跟大多数的天监府吏员一样,以为只是一趟短程的行动。
却没想到,这一下就从除夕一直搞到了初五去。
所以这下倒在谢山河手里面的银钱也不算多,几十枚铜板,两粒比指甲盖还小一些的碎银子,便再没有别的了。
秦若素伸手把那几十枚铜板捡了出来,放回荷包里,对谢山河说道:“这些铜钱,我留着路上买些吃的。
剩下那两粒碎银子,你便拿去当做路费吧。
虽然不多,但应该够你们三个路上的花销了。”
碎银子来自于银锭,也就是俗称的元宝上。
用剪子把银锭两边翘起的部分剪下来,然后再把这两个部分剪成一个个的小碎块,这便是碎银子。
它们的价值,一般都是按照大小来判断的。
一般的商人手里头总是少不了一杆秤,碎银子值多少铜钱,也是那些商人用秤秤出来的。
不是谢山河贪心,而是这两粒碎银子看上去也值不了多少铜板。
他瞅着那两粒小到可怜的碎银子,舔了舔嘴唇道:“就这些啊?”
秦若素瞥了眼谢山河道:“省着点花总是够了的,你再要也没有了,我路上也要吃东西填肚子的。”
“好吧……”谢山河叹了口气,心想秦若素这也是尽了全力了。
实在不够的话,自己就替人跑腿,要么上大街上表演一个徒手爬高楼,卖艺赚点钱也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镇子,而镇子里面又有没有高楼……
总而言之,秦若素交代完谢山河之后,便起身向关汉平与琴儿告辞。
琴儿一开始还很舍不得,不过当她知道很快又会在京城碰面后,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关汉平则嘱咐秦若素路上要小心,谢山河就在一边说道:“她小心谁啊?别人小心她还差不多嘛。”
“臭小子你少说两句能死是怎么的。”关汉平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了谢山河的屁股上:“老夫是想说秦姑娘急着赶路,也要注意休息。
小心因为太过疲倦,最后坐不稳马,从马上跌下去。”
秦若素大概真的很急,谢山河在一旁挤兑她都没有反呛回去,而是朝关汉平拱了拱手道:“多谢关大侠提醒,晚辈先走一步,咱们京城再见。”
说完,便骑上马,呼哈一声,走上大路疾驰而去。
“看来老夫这趟山下的不是时候啊。”关汉平看着渐行渐远的秦若素,感慨着道。
谢山河一脸的迷惑,瞅瞅关汉平,挠着头问道:“怎么忽然这么说啊关老爷子?”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跟秦姑娘是同僚。”关汉平瞥了眼谢山河说道:“你全身上下除了嘴皮子厉害一点,脚下功夫利索一点之外,就没一处能跟那秦姑娘相提并论的。”
“术业有专攻嘛,我们负责的不是同一样工作,有差距在所难免啦!”谢山河努力为自己辩解。
“老夫说的又不是你们干什么活。”关汉平撇撇嘴:“瞧你们脚上的靴子,老夫就知道你们都是官差,而且官职就算不高,肯定也是那种有着特殊职权的人。
人家秦姑娘做事雷厉风行,讲话也叫人觉得十分靠得住。
打个比方就是老夫有件事拜托她,她答应下来,老夫就知道她一定会做得到。
再看看你这小子,啊?满嘴跑马,尽说些糊弄人的花言巧语。
老夫现在都后悔死了,当初救你干嘛呢?”
“……”谢山河垮着脸,心里头这个憋屈啊。
也不知道关汉平哪里对自己来的这么大意见。
不过谢山河转头一想,要是自己跟自己的闺女在山上过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出来一个人想尽办法忽悠自己的闺女下山去,自己肯定也会对他态度十分恶劣。
关汉平没对自己拳打脚踢已经算不错的了。
想到这儿,谢山河只好虚心的认错道:“您说的是,晚辈以后一定多多注意,好好改正。”
他这么一说,关汉平也再挑不出毛病来,还想骂两句,但又不好再说。
瞪了眼谢山河,牵上马道:“咱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早点进京城,早点安顿下来。
老夫瞧这些人的神色,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啊。”
谢山河答应一声,心里头却在琢磨。
关汉平的眼光,真的有这么厉害?不仅一眼能瞧出来一个人武功的深浅,还能看出来当今天下太不太平?
太不太平的谢山河其实也不清楚,秦若素半遮半掩的没有说明白,姜赟为何要追杀金正礼父子二人他也是完全不知情。
不过这些在目前的谢山河看来,都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自己之所以答应姜赟帮他做事,也是为了得知窃天门灭门案背后的详情,是为了借助天监府的力量,查出幕后的凶手。
这一次事情过后,姜赟应该会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自己再游说一番关汉平,让他也给自己帮帮忙,没准还真有希望调查出凶手是何人。
于是谢山河也不再多想,站起身来,一行人再度出发。
琴儿一个人独自骑在马上,谢山河跟关汉平就靠步行。
要说关汉平也不愧是当初颇有名气的人物,谢山河一个年轻人,腿脚利索,琴儿骑着马小跑,他能跟上是理所当然的。
但关汉平一个两鬓斑白,看上去怎么都有个四五十岁了,跟着谢山河一起跟在骑着马的琴儿身边,走了差不多有六里地,脸不红,心不跳,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跟琴儿依旧是谈笑自若。
谢山河看着是相当的敬佩啊,如果说之前谢山河觉得关汉平穿行山林如履平地,是因为他走得太多,对地形熟悉的话。
那么现在,谢山河是真的觉得关汉平实力深不可测。
耐力是轻功的重中之重,就算轻功修炼的身轻如燕,但耐力要是跟不上,再轻的燕子也总有落地的时候。
谢山河就是耐力不足,他用上轻功最多也就走个六十里,就必须要停下来歇息一阵子。
若是谢山河到了关汉平这个年纪,说不定这六十里就要变成六里。
因此,谢山河才对关汉平感到非常敬佩。
在这种年纪下,跟着一匹小跑的马,快步走了六里地,还跟没事人似的,这已经不是凡夫俗子能达到的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