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孙麻子,如果他知道对方是个人,而不是他想象中的什么野兽的话,或许他会行动的更加谨慎一些。
他的脚才踏过转弯处,金正礼便迅速挥动了手中的木棒,狠狠敲在了孙麻子的膝盖上。
疼痛让孙麻子浑身一激灵,嘴上忍不住凄惨的痛呼一声。
被敲的那条腿也是一软,孙麻子一下便摔倒在地。
金正礼也并未因此停下,手中木棒再度举起又落下,打在了孙麻子的后背上。
随后,见孙麻子因痛而撒了手,金正礼就把手头的木棒丢掉,捡起了被孙麻子扔掉的叉子。
掂了掂这把叉子,金正礼便将其对准了地上的孙麻子。
孙麻子惊惧异常,坐在地上用屁股和胳膊挪着后退,哭着求饶道:“别杀我,好汉爷,别杀我……
我还有个十岁大的孩子,我要是死了,她就没人养了……求求你,好汉爷,别杀我,饶我一条命……”
到了最后,孙麻子已经是崩溃大哭了。
孙麻子也不是为了求饶才搬出来孩子来博同情,他自己烂命一条,早就想了结自己了。
但他实在是放不下闺女,再怎么,也要等到闺女嫁人之后,他才能安心的去死。
同为父母,金正礼会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的儿子。
听到孙麻子这般求饶,他的心也跟着一软。
不过,他还是咬着牙,端起叉子准备刺下去。
对不起,如果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恐怕那些人就会立刻追上来。
所以,抱歉了……
“爹爹?”就在这时,棚子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探询似的呼唤。
孙麻子一听到女儿的声音,顿时像来了力气似的,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冲到了棚子口。
“不是叫你在屋里等着我吗!”孙麻子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父亲从没如此凶过自己,女儿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委屈的道:“可爹爹你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担心……”
话说到这儿,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金正礼举着叉子走了出来。
孙麻子两条腿直打哆嗦,但还是努力的保持镇定,嘴上哀求道:“好汉爷,您别杀我……就算杀了我,能不能放过我女儿……”
“我不想杀你。”金正礼冷冷的说道:“棚子里有匹马,你把它给我牵出来,我要你的马。”
“真的?!”孙麻子顿时松了口气,也不等金正礼回话,他便叮嘱女儿道:“跟在爹爹身后……千万不要乱动……”
随后,便保持着面对金正礼的姿势,一瘸一拐的护着女儿走到了棚子里面。
懵懂的女儿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但她也明白这个时候应该听话。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金正礼,脚下却老老实实的跟着父亲一起往棚子里面走。
进了棚子,孙麻子就倒退着往里面走。
迎面是金正礼举着那把叉子步步相随。
到了关住那匹马的栏子旁,孙麻子盯着金正礼,另一只手推开栏子。
又摘下了拴在一旁的缰绳,把那匹马拽了出来。
“好汉爷……”孙麻子胆颤心惊的将缰绳递了过去。
金正礼将叉子的后杆夹在腋下,解放出来的那只手,便攥住了孙麻子递过来的缰绳。
随后,他牵着马,退出了棚子。
翻身上了马,金正礼便把叉子一丢,骑着马迅速的离开此处,径直朝着远离农庄的方向行去。
孙麻子看着金正礼骑上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浑身一软。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
于马家庄之内,王庆把来意告知了马三娘。
马三娘认真的听完,点了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金东家是要托我将这位少东家送出关去,是吧?”
“没错。”王庆用力的点头道:“还望三娘尽快安排一下……”
“你要我尽快,我也没有办法啊。”马三娘蹙起眉头道:“首先你得知道我们是怎么把人送出关的。
如今辽东地区也处于朝廷的掌控之中,所以要想送人出关,就得先用船把人送到海上去,然后再绕过辽东,在更北的地方靠岸把人放下来。
你应该也能想象得到,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上一次送人去的船,如今还没有回来。你们要想离开,就要先耐心等待几日了。”
“这……”王庆一愣,急忙问道:“那船什么时候到呢?”
“你们还算幸运,掐日子算的话,最早是两天之后,最迟要五天。”
“这么久?”赵喜忍不住嘟囔道。
“这还叫久么?”马三娘撇了撇嘴:“船走的时候,可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
听到马三娘这么说,王庆和赵喜也都没了话好讲。
只有叹了口气,拱手道:“那就麻烦三娘安排一下我们了。”
“这几天,你们就在马家庄里面住下吧。”马三娘站起身来,指着那两个看热闹的削铁人与木匠说道:“看什么看,干活!”
两人似乎很是惧怕马三娘,被呵斥一声后,连忙低下头去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另一边,马三娘放下袖子,领着三人回到了屋子里面。
“娘!”等在外面的那个少年见马三娘出来,立刻上前叫了一声。
马三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娘去工作的时候,我儿有没有好好念书?”
“嗯!”少年用力的点头道:“娘,孩儿把最后剩的那半部论语都读完了!”
“我儿真乖!”马三娘开心的道:“等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娘!”少年喜上眉梢,高兴的跳了起来。
王庆和赵喜看的有些尴尬,他们俩没成过婚,更别提有孩子了。
眼前这一幕,在他们俩眼里有些幼稚,所以只能尴尬的笑一笑。
倒是金冲,却觉得非常的羡慕。
他的母亲是个强人的性格,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过。
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是你爹的儿子,做到这些,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们三个都没什么讲究吧?一般的民舍,能不能住?”马三娘走在前面领路,扭头对三人问道。
“能啊,没问题啊。”王庆回答道:“是吧,少东家?”
“嗯……”金冲点了点头。
马三娘瞥了他一眼,笑道:“跟你爹还真像。”
马三娘这话一说,王庆和赵喜皆是一惊。
金正礼和金冲父子俩关系不和睦,是整个奉武镖局的镖师都知道的事情。
从小时候起,别人说金冲长得像金正礼,金冲都要发火,耍脾气。
放在那些人身上,也就罢了。
可现在对方是马三娘,少东家要是发货耍脾气惹毛了人家,人家一怒之下不送他出关了,他可怎么办啊?
更别提,这马家庄还是人家的地盘。
要真起了冲突,那可是自己三人,面对对方整个庄子里的人啊,怎么想,都没有胜算啊。
就在俩人心惊肉跳之时,却听金冲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是么……”
然后这事儿就过去了。
俩人欣喜若狂,当场便是老泪纵横啊。
少东家长大了,没有谁会比他们这些看着金冲长大的人更感到欣慰了。
当年那个不懂事只会梗着脖子跟人家叫板的小不点,竟然已经成长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王庆和赵喜忽然之间,竟有了为人父母的感动。
马三娘领着三人,来到了一间半旧的小院前。
指着里面说道:“这地方暂时就给你们三个住吧,只不过里面很久没有住人,可能桌椅板凳上都落了灰,这种事,就你们自己打扫吧。”
说完,转身欲走,王庆却说道:“三娘,冒昧问一句,马六子,现在何处?”
“你……找他做什么?”马三娘皱着眉头问道。
“只是来取一件东家之前放在他这边的东西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