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谢山河抿了抿嘴:“虽然不是很想告诉你,但现在的情况,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拒绝吧?”
“你有自知之明,这很好。”姜赟笑了笑:“这样能省下不少的事情。”
随后谢山河就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其实,也不是靠着什么特别的手法,才把杯子弄到手的。
很简单,当时帮着建造展台的那些匠人里,我的一个同伴混了进去。就是在那时,他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九蟒杯。随后记住一切细节后,就回来找工匠赶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当然材料什么的都是怎么便宜怎么来,而且做工也不是那么精细,不过现在是冬天,也正方便了我们。因为天热,更容易露馅。
所以在这之后他就找了个机会,把杯子调了个包。之后的事情……”谢山河摊了摊手,意思是我不说你也知道。
姜赟听完,感觉有些滑稽。心说这要是真的,那也太离谱了。
八十两金子所做出来的防备工作竟反倒便宜了对方行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花钱防人偷,还是花钱请人偷呢。
“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谢山河无奈的道:“本来我的处境就很糟糕,我要是还骗你,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话都这么说了,但姜赟还是有些不相信,追问道:“那杯子里那张字条,你是怎么留下的?”
“扔进去的——就像这样。”
谢山河很是自然的说道,随后从桌上的筷筒里捡起一根筷子,随手一抛,姜赟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筷子落进了身后那张桌子的筷筒里面。
“好吧……这也算能说得过去……”姜赟眨了眨眼。
“雕虫小技而已。”谢山河轻声说道。
怎么说呢,此时两人的心中都有着一些复杂的心事。
姜赟父亲被杀,凶手是谁仍不知道。而谢山河又刚刚被他非常信任的人给无情的背叛,所以两人不知不觉间,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好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就这个。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你有问题的话,也可以问问我。相互信任,才是合作的基础,不是吗?”
谢山河听姜赟这么说,微微一愣。
“合作?”
“是的,合作。”姜赟点了点头:“方才我就说过,你是否被抓,我根本不在乎。如果不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件事一定要用到你,我也不会特地给你下这么个套。
所以等我要调查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会放你走的。”
“……”
谢山河瞪着眼睛看着姜赟——这个人,难道是做慈善的吗?
“没有问题?”姜赟见谢山河不说话,就站起身来:“没有问题的话就走吧,京城里还有不少的事情……”
“等一下!我有问题!”谢山河连忙说道:“而且还不少……”
“只要是我能够告诉你的,我都不会隐瞒。”姜赟又坐回了长凳上,笑着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第一件事就是……他们是怎么背叛我的?”
“三天前,我为了追查一件事情曾经去了趟黑市。”姜赟解释道:“从当时的情况来说,我是一无所获,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在黑市里我们抓住了一个小偷,就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家伙。
稍微施以惩戒,再加上一番恐吓之后,他就乖乖的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之后呢,我们就叫他去把另外的两个人也叫出来。我给了他们每个人十两金子,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一起把你捉住,这十两金子不仅归他们,以前他们所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可以一笔勾销。
所以,他们很痛快的就把你给出卖了。”
谢山河听到这儿,苦笑一声。
这样的条件,换成自己也会很心动。
十两金子,足够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上新的生活了,更别提所有罪行一笔勾销的这个条件了。
“第二件事,你……能不能放过他们一条命?”
“这是自然。”姜赟忽然间笑了笑:“我一向说到做到,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出尔反尔……
但是……”
“但是?!”谢山河心头一凉。
“我一共给了他们三十两金子,他们会不会在分赃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我可就不好说了。”
看着姜赟脸上的微笑,谢山河仿佛见了鬼似的。
“你无耻!”
“我怎么无耻了?”姜赟无辜的道:“我信守承诺,说到做到。答应给钱就给钱,说好放过就放过,我哪里无耻了?
我可是没动他们一根毫毛啊。”
“你!”
“别这么看着我,出了这扇门,他们再发生什么事就与我无关了。就算他们三个一起隐姓埋名也好,又或者是只剩下一个人逍遥自在也罢,这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赖不上我,也别往我身上赖。”
谢山河咬牙切齿的看着姜赟,目光闪烁,忽然间就站起身来,朝店外走去。
才走到大门口,秦若素就从一旁闪身出来,挡在谢山河面前:“你要上哪儿去?”
“躲开!”谢山河怒道。
“如果你是想出去让那三个人不要自相残杀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算了。”秦若素冷冷的说道:“他们中的赢家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
听到这话,谢山河的心凉了半截。他忽然伸手去抓秦若素的衣领,但却被秦若素扣住手腕,反手按在了地上。
“别对我动手动脚的。”秦若素一脸嫌恶的道:“若不是你对殿下还有用,我一定会现在就杀了你。”
“阿素,放开他吧。”姜赟在店里不疾不徐的说道。
“遵命。”秦若素随后对着谢山河冷哼一声,松开了掰着谢山河胳膊的手,然后继续站在店外门口,只是那双眼睛却狠狠瞪着谢山河。
看着谢山河揉着胳膊,一脸阴沉的走回来,姜赟就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们如此对你,你却既往不咎。换成是我,肯定做不到。”
“那你会怎么做?”谢山河挑衅似的问道:“把他们捉起来关到牢里折磨至死?你们这些官差,还真是喜欢这种手段啊。”
谢山河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再看姜赟,他一开始的和颜悦色,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至极的表情。
那双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放在桌面上的手,也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
“如果是我的话……”姜赟冷冷的看着谢山河:“……我会杀他全家。”
谢山河心里咯噔一声,目瞪口呆的看着姜赟,下意识的说道:“你难道不是官差么?!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问题太多了。”姜赟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走吧,你随我一起回京。下午我便会派你出去做事,做好准备吧。”
“等一下……这么急?”
姜赟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出手来:“杯子呢?”
“在楼上……我的行李里面。”谢山河吞了口唾沫:“你还没……”
“拿了行李就下来,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姜赟也不等谢山河回应,就自顾自的朝店外走去。
谢山河咬了咬牙,快步回到楼上。取了行李,看着敞开的窗户,心头有些犹豫。
慢慢走到窗边,朝下望了一眼。
下面有一个陌生男子正笑着冲自己招手。
不愧是天监府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
谢山河苦笑一声,扭头下了楼,走向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