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出现的声音,清冷,却艳到了骨子里。
剥皮女鬼之前嚣张的气势,在刹那间冰消雪融,声音颤抖着道:“那些怂蛋怕你,我可不怕!”
“你若不怕,哆嗦什么?”
白玲珑这才注意到,原来此刻剥皮女鬼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着。她心中不由得惊讶不已,来者到底是谁,居然将这剥皮女鬼吓成这样?随即她又想到,来的该不会是个更厉害的恶鬼吧?那她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剥皮女鬼咬牙切齿道:“老娘没皮,冷,不行啊?”
若是不看女鬼那副吓人模样,单听她这强装镇定的话,白玲珑倒是觉得这位鬼大姐有那么两分可爱。
随着脚步声缓缓靠近,那女声随风而来,似带着淡淡幽香,然而幽香中满是凛冽杀气,“小小鬼王,若是放在外面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大乘期,即便在这阴气浓郁的地界你占了地利,也就堪堪相当于摸到仙隐境门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罢了。就这,你也敢跟我装模作样?”
白玲珑瞪大眼睛看着从远处缓缓而来的那个女人,惭愧之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来人皮相其实未必有她长得好看,可是那种气度却是她难以比肩的。
那是一种视天下如无物的高高在上,是揽尽天下风华于一身的绝代之姿。
白玲珑心想,也许这就是人家选择穿一身白衣的原因吧?因为世上不管什么颜色,若是胡乱搭在这位身上,大概都会损坏其自身的气质。
一边想着,白玲珑悄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原来也是白衣,现在已经快成乞丐服了。心中哀叹一声,却又庆幸眼下衣裳脏乱破旧,否则撞衫之后岂不是得被比较的羞愧至死?唉,看来外貌漂亮还不行,美女还是要有那么几分深入肌理埋藏骨骼的气质才成。
女人缓步走到剥皮女鬼身前,抬起两根手指挑着女鬼尖尖的下巴,笑道:“你浑身上下也就剩下这点儿脸皮还能入眼,怎么,这是要连脸皮也不要了?”说着,女人尖尖的指甲在女鬼脸皮上轻轻划着。
在这个过程中,剥皮女鬼一动都不动,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终于,她忍受不了女人调笑轻视的目光,猛然撤身愤然道:“你莫要仗着修为在地界胡作非为,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外来者,要受此方天地压胜!”
白衣女人呵呵笑道:“不错,我确实是外来者。只不过,你们这些鬼物想着店大欺客,那我就敢反客为主!”
笑声未落,白衣女人身后似有白光一闪。
剥皮女鬼哀嚎一声,紧接着双手猛地在脖子上一阵扒拉。
白玲珑也瞧不真切,估量着好像是什么东西缠住了女鬼的脖子。
很短的时间里,剥皮女鬼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细,好像只有出气再无进气。
白玲珑不解,难道说鬼也能憋死不成?
剥皮女鬼目光一狠,身上突然暴起一团血光!下一瞬,女鬼消失,只见一团红光向着极远处奔去。
白玲珑惊叫一声:“呀,她跑了!”
“跑不了。”
白衣女人淡淡一声,一挥手,白玲珑便觉得脚下生风,身形瞬间飞掠,再定神时,已经与白衣女人站在了一条大江之畔,脚下江水浩荡奔流不息,水汽打湿了皮肤渐渐生寒。
那团红光此时正向着江水中投去。
白衣女人冷笑一声道:“早不滚蛋,现在想投进忘川里,宁愿舍弃一身道行做那无知无识的小鬼,也要借此逃过一劫?哼,晚了!”
她伸手用力一抓!
白玲珑直接看傻了眼,因为一刹那间,她注意到面前奔流的那段江水,竟然瞬间停滞了下来!
一团即将接近江面的红光,避无可避,就这么被抓进了白衣女人的手中。
白衣女人看着在手心中不断涌动的红光,冷冷道:“现在想说什么都晚了,我给过你们所有忘川地界大小鬼王们离开的机会,是你自己不惜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是鸟,可比傻鸟还傻!”
说完,她手掌用力一攥,噗的一声,好像捏破了个肥皂泡。
再一挥手,手心里扔掉了一堆细碎的闪着红光的屑。
白玲珑咽了口唾沫,天啦,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挫骨扬灰、灰飞烟灭吧?
打杀了剥皮女鬼的白衣女人,神色有些落寞。她站在江畔,低头看着浩浩汤汤的流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白玲珑想要道谢,但见到对方这般模样又觉得不好随便开口打断人家的思绪,便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白玲珑等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一直不说话,实在忍不住气氛的沉默,问道:“你在看什么?”
白衣女人头也不抬地答:“看浩浩江水。”
“看这个作甚?”
“我想从里面看看,能不能看到一个挨千刀的家伙。”
江水里除了鱼虾王八还能有啥?白玲珑低头一瞧,便见江水之中闪着莹莹绿光,再仔细一看,那都是些随着江流沉浮不定的鬼魂!白玲珑嘴角扯了扯,讶声道:“咦,里面全是鬼啊。”
“对,都是死鬼。”
白玲珑偏偏头,心想鬼可不就是死了吗?死鬼一词好像大多数情况下,是女人用在骂自家男人上吧,看来这位极厉害的女大佬读书也不行啊。
腹诽两句之后,白玲珑看着望不到头的江水问:“它流往哪里?”
白衣女人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白玲珑,不解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忘川,流往苦海。”
白玲珑摊摊手,“第一次来,没经验,不熟悉不是应该的吗?”
女人点点头,“是啊,你不熟悉,可我熟悉,只是熟悉了也没什么用。”
“你是愁着怎么去苦海吗?像你这么厉害,直接飞过去不就行了?”
“不用了,其实我早就在那里了。”说这句话时,女人视线随着江水望向极远方,神情落寞到身边的白玲珑都能深深感受得到。
“既然在那里,又为何在这里?”
“身在此地,心在彼方。”
白玲珑摇了摇头,“听不明白。”
女人点了点头,“难得糊涂。”
白玲珑皱了皱眉,这是怎么搞的,又不是俩尼姑,怎么她们突然之间就开始打机锋了?
女人笑了笑,笑意不再是冷的,而是发自肺腑的温暖,让白玲珑如沐春风。
女人笑道:“有空跟我说这么多却还趁机不离开?怎么,不怕我也是想吃掉你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