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珑感觉自己又闯了一回地界。
只不过这次追在她身后的不再是鬼物,而是低等魔物,形容更加丑陋。
这一次的逃窜过程更加凶险,因为当初在地界,那些鬼物不过是施展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法术骚扰撩拨吓唬,真正危及生命的还在少数。
可此时追在她身后的魔物们,却是个个张牙舞爪、嘶吼不断,一副誓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凶狠模样。
白玲珑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孤身陷入魔界,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心中涌起的恐惧越来越浓,好似墨汁沁染着她的魂魄。
这恐惧倒并非全部来自身后魔物和陌生的世界,更多的,是来自孤独。
在地界,至少还有个奔头,去寻找卫轩失落元神的信念支撑着她。
还有娘亲暗中助力……可眼下,卫轩在哪里?娘亲又在哪里?
身后魔物腥臭的涎液滴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那股子恶心的味道更是愈逼愈近。
就在魔物的利爪将要刺穿白玲珑的头颅时,她的身影突然飘忽起来。
体大如象、头生四角、身披紫甲的魔物一爪扑空,站在原地恼怒地吼叫一声,继而向着几米开外侥幸逃脱一死的白玲珑再度扑去。
白玲珑的身影似真似幻、时而飘忽,总是在险之又险的境地下躲过魔物的攻击。
她就像一只白粉蝶,在布满怪物的荆棘丛中四处躲闪,那一条性命,轻盈而危险。
殊不知操纵魔物围追堵截的阴魔,正坐在一方风化石柱的顶端,看着狼狈逃窜的白玲珑咯咯直笑。
“原来真的是狐族秘术‘灵动万千’……”
几经确认,阴魔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无错。
白玲珑,绝对跟云梦泽的那支狐族密切相关!
“我是什么时候见识过这门秘术的呢?啊,最早的时候是大妖野干……后来嘛,云梦泽换了主子,便是那跟李玉壶有一段情感纠葛的白冰心……再后来,之前伤过我的那个魅侯,肯定也会这门秘术……如今,你这小小白狐也会……那么,你是谁呢?”
“早就听闻,那该死的李玉壶之所以来用自己的无漏金身镇压苦海之眼,原因就在于跟白冰心的一桩孽缘……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沦落到死不死活不活的可怜境地,更不会致使我族侵入三界的计划大大延后……”
“说起来,李玉壶和白冰心在一起那么久,是不是有孩子了?算一算,千多年时光,可不正正好好?呵呵……”
阴魔以心声道:“看到了吗?人家出身可高可高,你拿什么跟她争跟她抢?”
虽然水凌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阴魔掌控,可阴魔不知怎么想的,偏生保留着水凌的灵识,将其逼仄到灵台三寸之中,要水凌以第三方视角看着自己如何借助她这副肉身做下一桩桩大事!
水凌残存的意识已经混沌,兀自叫嚣道:“杀了她……杀了她……”
“你这丫头已经失心疯了,我可不会跟你一样愚蠢。”
阴魔就是要留着白玲珑的一条性命,说不定这就是助它们魔族破掉李玉壶那具金身、推动魔界再侵三界的重要一环。
如果事成,那它自然就是整个魔族最大的功臣!
……
五道剑光从一线天中冲出,现出了五位峰主的身形。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
霄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要不是掌门师兄的‘清风徐来’散出磅礴剑气护住我等身形,怕是方才骤然坠进一线天中,就连我这化神后期的修为,都要被那等浓厚不堪忍受的魔气给污浊了道心。这不过是一次偶然动荡,便要我等费这般许多手脚,如今想来,不得不对菩提寺的那位无我大师感到由衷佩服,枯守那么些年,真是好能耐啊!”
元殊真人叹道:“就当积累经验了吧,这次事小,将来总难免事大。”
云荷哼道:“元殊师兄,不要坏人心情。”
元殊真人微微摇头,抬抬下巴,示意云荷去看若虚真人。
云荷见若虚真人面上担忧色浓,讶道:“掌门师兄,难道真有大事要发生?”
若虚真人轻叹:“一切事不过自然而然,等着便是……眼下我更担心的,是卫轩他们的安危。”
而且,若是此间事那位已经有所察觉,那么对凌霄宗来说,可就真的是大难临头啊。
晋语欲言又止,若虚真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道:“师弟,你且回峰去好生静修吧,莫要因为此事过于心忧,毕竟谁也不想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晋语点点头,御剑离去。
云荷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叹道:“晋语师兄这次怕是要有难解的心结了。他一生光明磊落,整个凌霄宗最遵守规矩二字的,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万不料竟因为收了水凌这么个徒弟,导致一世英名尽毁。”
“未必全是坏事。”若虚一挥拂尘,对着面壁崖上也已经忙碌完正各自歇息的众人道:“此间事暂了,诸位回去歇息吧!”
众人纷纷离去,若虚真人留在原地,看了眼脚下云起云涌已经恢复了往常清白的一线天,轻轻叹了口气。
身边有一缕清风环绕,若虚真人手捻那缕清风,“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可若狂澜加身,你这缕清风还能力挽狂澜吗?看来还是不够……”
此番魔界缝隙动荡,虽然比不上菩提寺当年那遭劫难,可也让若虚真人心中有了警惕。
若他也面对着当年那么大的动荡,可有能耐力挽天倾?
大概是没有的……所以还是不够强。
……
云梦泽。
鹦鹉罗罗在柳树上缩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好像只鹌鹑。
树下众妖群集,那滔天妖气,让人难以忍受。
巩山看着妖族队伍中的相柳,传音入密问道:“真要带着相柳一起去?他跟人类修士可最是不对付,万一真惹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魅侯冷笑:“有我在,他要是真能翻起什么浪花来,那么无真城大殿的那把石椅交给他坐又如何?之所以带着他,不过是借此行‘打草惊蛇’罢了。我就是要他明白,我在一日,他就要规矩一日,我不在,他也要时时刻刻惧意缠绕心头!”
巩山笑道:“魅侯怎可能不在?”
魅侯笑了笑,转身对众妖道:“随本侯动身,这一次,我定要凌霄宗给我个交待!”
众妖腾空,一时间风起云涌,千里云梦大泽,青草尽低头。
巩山站在树下,安抚着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的鹦鹉罗罗,叹道:“要不是年纪大了,我倒也真想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