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敌人的马队都倒下了,就倒在自己忙活一早的那片陷马坑里,就倒在离自己区区百步之外。
大家一起欢呼,声嘶力竭的欢呼,士兵们跳着笑着,叫着,发泄着心中曾经的紧张。
随着欢呼悬着的心都放下了,由于紧张而过力,一松懈下来,就有前排蹲着的士兵一屁股坐到地上,没人取笑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满地的伤马,满地死伤的敌人。
朱铁看到敌人倒下的时候,心里喊了声:“成了,”差点一屁股坐倒,但为了维护自己大队长的形象,忙拿庄站好,更是把胸脯挺起:“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监军士也收起抵在三个队长背上的扎枪,实际在抵着人家背的时候自己更是艰难。
但是朱铁心中一阵松快,不被人用扎枪指着背的感觉真好。
朱铁松懈下来的时候,心里不由暗暗称赞一声“先生的方法硬是要得。”
虽然官军骑兵得到重创,但官军的进攻却没有因此停止,他们在那个满身狼狈的宫惟贤军官指挥下,略微停顿整理之后,排起密集的方阵,慢慢地向自己的方阵推进。
看着慢慢推进的官军,赵大海不由得在心里赞一声,边军,好强的战斗意志。
官军的推进不是跑步冲锋,更何况还要躲避满地的陷马坑,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这样就给黑虎军留下了足够的时间从整队形,那些陷马坑不但对战马有效,而且对步行的士兵同样有效。那些想跑动冲击的官军,只要稍不留神,一脚就会踩空,至少是崴了脚,嗑断了小腿,失去战斗力。
本来官军也想用远程弓箭先行射杀敌军,但在陷马坑外围,一百步外,距离太远,弓箭只是吓唬人的东西,还没有那样的强弓能射出一里路(500米)的。而上前攒射,却又被该死的小陷马坑害人不浅,你只要想望向前方敌人,那就不能不照顾脚下,好了,那你一定能踩到陷马坑,因为该死的敌人把这个玩意挖得太多了,让你大步也不是,小步也不是,简直在考验你跳舞的技巧和你的耐心。就这样小心翼翼,亦步亦趋,也不时有人栽倒,有人惨叫的掉到陷马坑里扭了脚而失去战斗力。
宫为贤为此只能不断叫骂诅咒,但却无能为力。
赵大海看着蜗牛一样前行的官军,转过身高举双手大喊道:“好啦,停止欢呼吧,整队。鼓手,敲起整队的鼓,为了真正的胜利我们战斗吧。”
鼓手敲起紧密的鼓点,大家立刻停止喧闹,在小队长的吆喝声中,找好自己的位置。
排好长枪队形,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一步三看的官军终于走出了陷马坑大阵,心里烦躁以及,这时候呐喊一声挥刀舞枪杀向对面如墙的枪林。
朱铁一摇大枪,前腿踏前一步,后腿蹬地,面对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的敌人大吼一声:“为身后父老乡亲---”
所有士兵一起放平扎枪,踏步向前,紧随着自己的队长,按照千百倍自己训练的节奏大吼一声:“死战不退,杀”
敌人为之气夺,明显的迟滞了一下。就这一刻,随着一声鼓响,一排雪亮的扎枪如毒蛇般刺出。
前排的官军还没从那声夺人心魄的杀声中回过神来,一杆杆扎枪已经如闪电般刺到了面前,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是退还是格挡的时候,那扎枪已经扎入身体,还没感觉到痛,那扎枪有如蛇一样悠忽抽回,自己的胸前就热血飙飞。下意识里去按住,但那血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转眼间便染红了自己面前的土地,整个身体的力气转眼消失,随即便萎顿于地,意识便在一只大脚前消散不见。一下子,官军就在黑虎军面前倒下了几百人。
紧跟着的官军反应过来,想趁着对手收枪的空隙挺身向前,但又听到一声鼓响,随着一声大吼“杀。”眼睁睁的看着在收枪的士兵身后又探出一排扎枪,有如毒蛇的红信,再一次刺向自己兄弟,官军立刻推起手中的盾牌格挡,那扎枪就一往无前的扎在盾牌上,那些官军心中一喜,按照习惯,盾牌斜推,挥刀砍出,但是,这盾牌一斜便漏了空门,又一声鼓声,一杆扎枪在电光石火间顺着缝隙扎入,结果和原先的一样,有一批官军心有不甘的倒在了扎枪之下。
只在转眼间,奋不顾身的官军除了死亡几百人,而黑虎军自己这方却没有任何收获。
看着倒下的同伴,冲在头里的官军已经从血腥里清醒了,知道自己拿着的短刀,根本没办法奈何对方,傻傻的冲上去不过是徒增伤亡,而拿着长兵刃的却又因为前面的同伴太过密集,人挤人人挨人没法发挥,连出枪的缓冲空间都没有,一时间大家挤在一团,呼喊埋怨却有无可奈何。
前面的就想退后给拿着长兵刃的留出空间,往后退一步,可后面的官军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根本看不到前面的事情,发力地往前挤,推着前面的人向前,把前面的兄弟推向枪阵。于是就有更多的官军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一枪扎死。
一声声鼓响坚定而沉闷,一声声杀声洪亮而高亢,枪阵的威力在鼓声里,在杀声里表现得酣畅淋漓。
刚刚那些黑虎军兄弟的紧张被杀敌的兴奋所代替,被渐渐麻木所代替,眼睛里除了狂热的杀戮快感,再无别物,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训练时候的步骤。
宫为贤看不到前面的惨状,依旧挥舞着长刀,疯狂的催促着手下源源不断的冲上那死亡的枪阵,没有后退命令的边军,展现了台面的素质,无论如何也是一往无前,于是,那些边军就如飞蛾扑火一样,扑向那森林一样的扎枪大阵。
这时候,看到前面惨状的一个清醒过来的步军游击,连滚带爬的跑到已经被刚刚失败刺激得状若疯虎一样的宫为贤面前,一把抱住他乱舞的胳膊,带着哭腔大喊着:“将军,将军,你清醒下吧,这样下去咱们兄弟都被人家放倒啦,快停下想想办法吧,将军,求求你啦。” 被这一阵呼喊,宫为贤这才从癫狂中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看四周,待目光扫向战场时,也被这阵杀戮惊呆了。
这哪里是对战,根本就是对方对自己兄弟单方面屠杀。
“为什么不让弟兄们停下,为什么?”他歇斯底里的对着身边的人喊叫。
大家尴尬的左右顾盼,没有你的冲锋命令,兄弟们能飞蛾扑火般向前吗?没有你的撤退命令,大家哪个敢违背军规退后?边军军规那个敢于违背?
清醒冷静下来的宫为贤还没真正白痴到就这样让自己的兄弟白白送死,赶忙下令鸣锣收兵,开始调整自己的战略部署。
听到收兵的锣声,在前面苦苦支撑的官军才如蒙大赦般丢下对手跑开,直到和对手拉开一定距离方才停住脚步。一旦停下,先前的那种狠劲一下子就泄了,有不少人看着对面一层躺倒在地的兄弟尸体,想想刚才在鬼门关前的场景,各个都虚汗如浆,浑身瘫软。
边军的士兵大多经过几次,有的还经过几十次的战斗,但那毕竟是互有死伤,哪里像现在这样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这让人浑身泛起无力的感觉。
冷静下来的宫为贤,看向那长枪森林前的一地死伤,心在滴血。那里躺着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只是这一刻的时间,在那个枪阵前就躺倒有足足三四百人。也就是说,还没给对方造成任何损失伤害,自己就已经折损了一成的人手。最为关键的是自己的骑军在没碰到敌人的时候,就已经接近全军覆没,即使是没有负伤的兄弟也成了步兵,那可是自己多年积累起来的的全部心血,都是自己的亲兵啊,就这么让自己干干净净地丢掉了。
再看看垂头丧气的身边那些兄弟,眼睛里尽是颓丧恐惧之色,哪里还有半分斗志?望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质疑。
不行,这样不行,为了找回他们的斗志,为了找回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必须还要一战。
宫为贤咬牙想到,如果这次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那么自己在边军多年生死打拼出来的地位就会付诸东流。
不要小看了军镇内部的争斗,其血腥残酷一点都不亚于战场。
为了自己和依附于自己的亲兵家将的前程,必须一战,哪怕就是拼尽所有也要一战。
一旦冷静下来的宫为贤,又恢复到先前的那种沉稳,练达的状态,冷静地观察起对方的枪阵,希望在那片严整肃穆的长枪森林里找到破解的办法。
对方的长枪阵可谓无懈可击,兵士强悍,队列整齐,站在那里如山似岳,一番争斗下来,看不出疲累之态,就那么冷冷地看着自己。
枪阵分三排,对,是三排,三排后没有通常的刀盾手,没有弓箭手。虽然他们身上都穿着藤甲,头上戴着藤条编织的帽子,但只能防护胸腹脑袋,不能防护脸面和大腿,枪长利远不利近,只要打开一个缺口,让我们的刀手冲进去近身肉搏,那么我们就是完胜。
虽然他们的枪阵后影影绰绰的有一队骑兵,但人数少的可怜,看样为了保存实力也没有趁着自己败退的时候出击,没有速度的骑兵还不如步军好用,更何况他们的陷坑虽然打残了自己的骑兵,但同时也限制了他们骑兵的发动,正是可以发挥自己人多势众的优势。(感觉写的没感觉,大家原谅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