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祁额头抵着地面,闭上了眼睛。
仿佛是隔了一辈子那么久,头顶脚步声响起,皇帝扶起凤祁说道:“爱卿不必如此发誓赌咒,朕知道凤萧那小子会这样做定然是有什么苦衷的”。
凤祁慢慢松了一口气,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被这一次惊吓吓得收回了心脏,一瞬间手脚冰凉额头带冷汗,他点头含糊不清的附和两句,跟着皇帝进了大殿。
公主和驸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皇帝走到御座前坐下,微微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沉声说道:“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依朕看来,皇姐还是消消气,让凤将军明日带人来向皇姐赔罪可好?”
长公主本来端着茶正在细细品,她知道皇帝一定会给她个让她满意的交代,这么多年,自从弟弟登上皇位以后她就再没有过任何不顺心的事儿,今日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了她这么大个没脸,皇帝一定不会委屈她的,却没想到最后听见了这样一句话,她端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微微起了皱纹的嘴角慢慢绷紧了,一向保养得宜的脸上现出愤怒的神色来。
“皇弟,这事出有因……却是不知为何?”她慢慢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凤祁。
凤祁站在那里微微移开了视线,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啊。
长公主却是在殿中听见了凤祁那一番信誓旦旦的话的,此时见他移开视线,越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一甩袖准备起身。
没料到身后驸马却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袖子,长公主不明所以地转头望向他,见夫君眼神向皇帝那边示意,她顺着视线望过去,就见皇帝正缓缓放下了杯子。
自幼在后.宫多年,几番辉煌沉浮,她一眼就可以看出皇帝已经不悦,在夫君的再三示意中,只好悻悻道:“既然事出有因,那就这样吧”。
又转身向皇帝一拜说道:“皇弟,今日一番惊吓,我也累了,今日之事……就算我倒霉,还请皇弟千万不要将那个煞星遣来,赔礼尚可,道歉还是算了吧”。
皇帝点头笑道:“皇姐,其实朕也是对那个小子头疼得很呢,整个京城都被他搅得鸡犬不宁,凤祁——”
“微臣在”。
“今日事毕,你还是将你那个纨绔儿子送到边关去历练历练的好”。
凤祁叩头拜谢,又抬头请求道:“皇上可否宽限一段时间,微臣准备给这小子办完亲事再送他去边关,不然一去多年,这样一耽搁,他那性子又不知搅出什么乱子,娶了亲定了性,也许就不再这样胡闹了”。
皇帝闻言笑得胡子乱颤,眼角皱纹加深,他起身走下来拍了拍凤祁的肩膀,算是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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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碰撞声响起的时候,凤萧已经坐着睡得有些迷糊,他揉了揉眼,被明晃晃的灯火晃得眼睛直发酸,凤萧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再抬眼就看见他爹阴沉着脸站在他面前。
凤萧登时一个激灵,所有瞌睡都被吓醒了,他翻身起来问道:“爹,事情都解决了吗?”他爹是来接他的?
其他几个牢房里的人也都被放了出来,凤祁往四周一看发现竟然被抓进来了这么多人,脸色顿时更难看,冷声道:“跟我走!”
“哎哎”,凤萧屁颠颠地跟上,窜到凤祁身边问他:“爹,你是怎么求皇上放了我的?”
凤祁右手攥拳,提醒自己不要在人前失态,也不要爆粗口,可是凤萧那个没眼力见的,只是凑到耳边一声声询问,“长公主是不是都要被气疯了?驸马说了什么?爹,皇上是怎么说的啊?是不是要去赔礼道歉?是要儿子亲自上门吗……”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将所有的声音都盖了下去,凤萧不可置信的捂住脸,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父亲,他从小到大犯下多大的错父亲都没有打过他的脸,无论棍棒拳掌,都只是往肉厚的地方招呼,打得疼却不留印,也记得牢,父亲说过打人不打脸,就算是他和人打赌将父亲最喜欢的那个祖父留下的砚台偷出去不小心摔了,也只是被按在凳子上挨了一顿巴掌,却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被当街打脸!
“你他.妈就是这样给老子争脸的!老子今日差点搭上凤府才将你带出来!你以为你是将军府的长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吗?你这一切还不是你老子我拼死拼活挣来的?!你凭什么拿着老子的东西去潇洒得意?你他.妈有本事挣来这些老子就服你!哪怕你祸害死了全家老子也一句话不说!”凤祁额头青筋直冒,直着嗓子吼完又转身继续走,凤萧却完完全全呆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父亲的吼声又传来:“快他.妈给老子滚过来!”
他们已经走到了凤府附近,附近居住的人家不多,也都听惯了凤将军训儿子的吼声,所以倒是没人出来看热闹,凤萧连忙跟上去二人一同进了家门。
凤夫人已经等了好久,早就急得不得了,眼看天一寸寸黑下去,父子俩却连影子也不见,她披着件衣裳等在内院门口,这时看见二人回来不由松了一口气,正想要教训儿子两句,就听到丈夫沉声道:“去拿家法”。
凤夫人大惊失色,只是掀了长公主的别院而已,赔礼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怎么这么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了?”莫非臭小子又惹了什么祸事?
凤祁冷然道:“你问他!”
仆人们早就手脚麻利搬来了一张条凳,还拿来一根棍子。
凤萧低声说了自己今日所做的事,凤祁最后补了两句,凤夫人一句句听下去不由得眼前发黑,她扶着老嬷嬷的手软在凳子上,泪流满面。
“你打吧,我今日就在这里看着,绝不求情”,这样的错,本来就该重罚,更何况这还扯上了朝堂,那么多公子哥儿们一起动手,却只有她的儿子被长公主和驸马扯住不放,这本来就说明了一些不可明言的朝堂暗动,今日不罚得重些,下次再闯下这样的祸事,凤家所有人都会被牵连!
凤夫人擦干脸上的泪,冷然坐定在凤祁身旁,看着凤祁身边的那个副将进来抬起五指宽的板子,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闷闷地,凤萧也硬气,硬是一声不吭,只是偶尔一声闷.哼,凤夫人揪着帕子,面色已经变得苍白,她数到三百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凤祁,却见凤祁绷紧着下巴,她又低下头去。
“停!”凤祁眼角撇到了夫人的动作,忽然出声,副将停下手,立即有人上前查看,“将军,晕过去了”。
凤夫人忍不住站起身想要过去看看,却又回头看了一眼丈夫。
凤祁冷哼一声道:“收了吧,你去看看,给他上点药”。
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再混蛋,再气得凤祁脑门青筋直蹦,他也不可能打死自己的儿子,只是这次闯的祸实在是太大,实在是不能轻易放过。
凤祁气哼哼的去了书房,凤夫人抹着泪命人将儿子抬回他的院子,一群人簇拥着将凤萧抬进去,凤夫人走进了看见儿子从腰部往下直到腿弯一片血肉模糊,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早就忘了什么朝堂什么大祸,此时心上又有些怨夫君实在太心狠,命人给儿子清理了伤口,又拿来最好的伤药让凤萧的小厮给他涂了,凤萧这时才一直哼哼,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还忙着劝慰母亲不要再哭,只是挨了打实在精神不济,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凤夫人发了会呆,转过头去抹泪,就看见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
“谁?”
“是将军派老奴来看看公子的伤严重不严重”。
凤夫人闻言心里也有些难受,夫君也是不得已才打的这么狠,其实自己的骨肉,谁有不心疼呢,只是儿子太不争气罢了,她顿了顿才说道:“没事了,告诉将军,公子已经睡了”。
说完她起身帮凤萧把被子卷了卷,伸手触到他额头,却发现凤萧额头温度有些高。
凤萧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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