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张望片刻,忽然瞧见身穿紫衣的公子从小院中出来。
容貌冷峻,身姿高大,正是大堂哥萧廷修。
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穿过花径就走了。
不过他的表情又好像一直都是那样。
苏酒越发好奇到底是谁住在那座小院里,于是悄悄地『摸』了过去。
院门没上锁。
透过门缝,苏酒瞧见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女,穿绣花锦袄,正坐在檐下吃茶。
花几上搁着几包未拆封的酥点,大约是萧廷修拎来的。
听见院门外的窸窣声,檐下少女抬眸,笑道:“躲在那里做什么?”
苏酒赧然。
她红着脸踏进院中,歉意地福了福身,“对不起,擅自窥视,打搅你了。”
少女神情温柔,“你就是三叔新认的女儿?真是乖萌可爱,来,我请你吃糖。”
苏酒看她一眼。
这位姑娘,就是始终未曾『露』面的大姐姐吗?
她走过去,少女请她吃糖和糕点,还请她观赏她亲手种的花树。
与二姐姐萧静姝一样,苏酒觉得这位大房的姐姐,相处起来也非常温柔和善,像是一株幽静温雅的兰花。
萧佩兰挽袖添茶,察觉这小妹妹时不时偷瞄自己一眼。
她颇觉好笑,“小酒,你偷看我作甚?”
苏酒脸蛋酡红,急忙垂下眼睫。
她是觉得这位大姐姐,
与谢家大少真的很般配呢。
上元节。
苏酒特意起了大早,带着张年画来到明德院,认真地贴在门上。
萧廷琛穿霜白劲装,额头沁出细汗,俨然是在后院练过拳的模样。
他拿『毛』巾擦了擦汗,走过来笑道:“你在做什么?”
小姑娘眉眼弯弯,“正月十五,是道教天官大帝的寿诞。我们要在门上贴《天官赐福》的年画,祈求上苍赐福!”
“真是穷讲究。我始终相信,福气这种东西,是靠自己努力博来的。比如不求上进、坐吃山空的那种人,就算他在屋子里贴满祈福的年画,也是无用的。”
少年说着,踏进门槛洗脸更衣。
苏酒想了想,觉得小哥哥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但是……
人活一世,难道就不需要信仰吗?
她跟进去,“小哥哥,有时候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觉得离目标好远好远。在这样绝望的时刻,若有信仰,会很容易继续坚持。
“小哥哥是儒家门生,胸中自有一股浩然之气。你跟阎千岁拼命的时候,被二伯鞭笞的时候,之所以能坚持下去,不正是因为那股浩然之气吗?小哥哥,那就是你的信仰吧?”
萧廷琛拧了拧热『毛』巾,“我每次跟人拼命,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想的,是幼时的事。”
“幼时的事?”
少年把热『毛』巾覆到脸上,“苏小酒,你尝过与狗抢东西吃的滋味儿吗?”
苏酒怔住。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她记得当初小哥哥是在一座偏僻破旧的院子里杀害春碧的,那座院子上也挂着“明德院”的匾额。
小哥哥幼时,就是在那种破烂的地方长大的吗?
所以他跟后门的三条恶犬,才会那么熟。
“因为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所以只要能手握权与力,无论叫我与谁拼命,无论叫我做怎样卑鄙残酷的事,我都愿意去做。这,就是我的信仰。苏小酒,我自己,就是我的信仰。”
苏酒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