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妇』人在地上撒泼打滚地哭诉。
苏酒细听,才知晓这『妇』人给三个儿子娶媳『妇』攒的银钱,皆被钱庄吞了。
也有那而立之年的汉子,因着常年走码头扛包,看起来铁塔似的强壮高大,却也挤在人群里悄悄抹眼泪。
他做了十年苦力换来的三百两纹银,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他没脸回家,没脸去见节衣缩食的娇妻与嗷嗷待哺的小儿。
秋风四起,寒冷沁骨。
苏酒拢在袖管里的小手,忍不住攥紧。
这一刻,她已然忘却她亦是受害者。
目之所及,是这太平盛世里的人间炼狱。
原来宝亨钱庄,真的倒了啊……
正想着,忽听得大喊声响起:
“乡亲们,咱们平日里不曾作恶,辛苦攒下的银钱,却都被这可恶的宝亨钱庄卷了去!诸位听我一言,不如咱们一起去公堂告这钱庄,契约什么的咱们都有,上头还明明白白盖着钱庄的印章,论理,谁也论不过咱们!”
苏酒寻声望去,只见身着青褐带补丁的书生爬上一根竹竿,义愤填膺地朝众人挥手。
不是司独数又是谁。
而他的振臂一呼显然感染了其他人,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纷纷附和他。
于是司独数牵头,上百名被卷走钱财的百姓,浩浩『荡』『荡』往公堂而去。
苏酒夹在中间,因为担忧司独数出事,所以一路跟了去。
大齐有规矩,凡是击鼓鸣冤者,得先挨上十板子,以防那些个市井流氓没事儿瞎击鼓。
司独数很义气地站了出来,生生挨了十下板子。
升堂时,苏酒就躲在人群里,好奇地向里张望。
负责审案的七品推官,是个胡须花白的老人。
他听完司独数的状告,又望了眼公堂外哭哭啼啼的小儿与『妇』人,同情地点点头,朗声道:“天理昭昭,钱宝贵诓骗人财,该死!来人啊,即刻给本官捉拿钱宝贵!”
说完,抽了根令签扔出去。
立刻有衙役提着水火棍,匆匆跑出去抓人。
司独数喜不自禁,拱手道:“大人英明!”
苏酒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
谁知还未来得及彻底松口气,就瞧见端坐在侧的师爷,小心翼翼凑到那位推官耳畔,低声嘀咕了几句。
等他嘀咕完,推官的脸『色』立即变了。
他捻了捻胡须,原本慈忍的眉目掠过几许愧疚,语调却是不容置喙:“据本官刚刚得到的消息,钱宝贵乃是因为家中有事,才决定临时关闭钱庄。等处理好家中事宜,自然会重新开门,把所欠银钱还给你们。你们这些愚民,只知闹事,却不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真是平白浪费本官时间!”
说罢,道了句“退堂”,就起身离开。
巴巴儿守在公堂外的百姓们,因为失而复得,所以喜极而泣,纷纷回了各自家中。
苏酒站在门槛外,目送推官去了后厅,总觉此事并不简单。
宝亨钱庄的老板,乃是徐知州的亲戚钱宝贵。
论理,即便时间上有所拖延,也该把钱宝贵请到公堂上当众给个说法。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