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慢慢抽回手。
她轻声道:“表哥想赚银子是好事,但舅舅家到底贫寒,或许只有读书,才是表哥的出头之路。若有可能,我希望表哥也能进私塾念书。”
她从床头匣子里取出一包东西,“这里面是笔墨纸砚,表哥且拿着。若将来束修什么的不够,写信问我要就是。我……我会努力赚银子的。”
苏堂接过,定定望着她。
良久后,他才道:“小酒放心。”
坚定地说完这四个字,他就离开了。
云翳遮住太阳,连屋内的光线都暗了下来,眼见着又是一场春雨。
这天仍还很凉。
苏酒独自站在屋子里,慢慢抬手遮住双眼。
随着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她忽而转身,扑到小榻上哭了起来。
……
萧廷琛回来时,还未踏进屋子,在廊下就听见里面传出哭声。
啜泣哽咽的声音,在潇潇细雨中格外清晰,透着猫儿似的委屈。
少年不紧不慢地踏了进去。
他望向寝屋里侧,那小丫头趴在床上,几乎哭成了泪人儿。
只一眼他就知晓,定是江氏抢了他家小狐狸的银子。
姿容清艳的少年郎,隔着雨幕,对远处游廊里的惊蛰招招手。
惊蛰溅水奔过来,听得少年低语几句,连忙应了声是,又闯进了雨幕中。
萧廷琛踏进寝屋,撩袍在榻边坐了,折扇轻摇,桃花眼笑得弯起,“小酒儿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叫我开心开心?”
话音落地,窝在里面的小女孩儿,便哭得更加伤心。
许是不想瞧见这厮,还把棉被卷起来,蒙住了脑袋。
跟只圆滚滚的鹌鹑似的。
屋外闷雷滚滚。
萧廷琛摇着折扇,听了会儿从褥子里传出的闷哭声,忽然无端烦躁。
他收拢折扇,把苏酒从被子深处掏出来。
小姑娘发髻散『乱』,哭得小脸『潮』红。
满脸的泪痕,眼睫湿润,雨打过的娇嫩桃花似的,透着彷徨无助,叫人心疼。
萧廷琛把她搂到怀里,“你与我说说,为什么要哭?银子被抢了,你再抢回来就是。这种芝麻小事,也值当妹妹掉眼泪?”
苏酒拿手背揩了下泪,哽咽道:“我……我并非是因为银子而哭……”
她是因为舅娘啊!
自幼就在舅舅家长大,虽则舅娘待她不好,可养条狗尚有感情,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以为舅娘起码会问一句她过得好不好,结果却是半句都没有。
反而,
骂她不知廉耻。
因为是亲人,所以她给予的辱骂,比旁人的伤害来得更深,更痛!
——跟你娘一个德行,见着男人就凑上去!真是不知廉耻!
——你这外甥女才是光屁股追贼,胆大不知羞!
——小小年纪就跟男人搅和在一块儿,说不得私底下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
那些话历历在目,
字字诛心!
那是对一个女孩儿,最大的侮辱!
不过八岁大的孩子,因着家道艰辛,而过早懂得世故。
蒙尘的心,
却要如何才能重新干净?
萧廷琛桃花眼底,半分笑意也无。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细细替苏酒拭去眼泪。
十五年来,他赌赢过很多东西。
因为是府中庶子,所以无论做什么事,从来都是背水一战。
可是从小到大,他却从没有一刻,期望今日是自己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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