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一声,疤眼老大胯下一阵撕痛,疼得他松开了揪住张君保衣领的手。
疤眼老大没想过自己一个七尺大汉,会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坠下来开胯,着实是步子迈得太大,扯淡了。
张君保囫囵地从地上滚起来,却被忍着痛站起来了的疤眼老大放了句狠话:“小子,你有种!”
“老大!”其余四人齐齐出声,就要跑过来。
“呛啷”一声,秋水剑横空出鞘,脆生生的语气,略带霜寒,“怎么?五个成年男子去欺负人家一个小孩?丢人!”
“臭娘们!”四人龇牙咧嘴,提起拳头就冲向孙阳。
周围的人都让出来了一圈,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小子,你死定了!”疤眼老大颤颤巍巍,夹着双腿起身,用牙齿缝出声,看来是疼得厉害。
轻轻挪步向张君保而来,身长手长力气还大,疤眼老大占了优势,而张君保自幼到如今未曾真正面对过这般的大人并与之打架。
不一会便被疤眼老大一拳捶中眼眶,被打翻倒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有武功底子在身的。”秋水剑出鞘,孙阳却无伤人的意思,故而打得束手束脚。
被四个人缠住,孙阳才意识到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看到张君保被一拳打翻在地,孙阳才开始隐隐有些羡慕当年李凡松出手的干脆与果决,自己这两年功力是见长,可心境上依旧毫无长进。
只好一边招架,一边着急说道:“张君保,你该当气沉于渊,力凝山根,瞧他是否推得你动?”
张君保闻言起身,眼眶却无乌黑发肿的痕迹,自言自语道:“平日扎了那么多马步,今日却是忘了。”
说完马步沉稳,应对扑面而来的疤眼老大。
疤眼老大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正打算用力一推,发现张君保身形沉重,愣是只将其晃了晃。
仔细一看,这小屁孩以千斤坠的姿势前倾,运力与其相抗。疤眼老大心思一转,眼神微动,口中冷笑了一声,当即加重了手中力道,又忽而撤去推他的力气。
身体前倾的张君保正欲用更大的力气抵挡,那只对方忽而撤去推力,失去了支撑的张君保,站立不定,扑跌在地。
忽而感觉到后肩胛骨被一双大手按住,膝顶扑面而来,就要将他摁撞在膝盖上。
慌忙用双掌掌心向下,护住额头。
一膝顶在了额前的双掌,张君保一个扭身脱离了疤眼老大的掌控,双脸涨得通红,有些发糗地说道:“不行啊,孙姐姐,我被他糊弄到了。”
孙阳招架得游刃有余,却无法脱身去援助张君保,急中生智说道:“你忘了道剑仙和你说的,力都是成对出现的,并且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今早练的雀不飞那么熟练,怎么这会儿却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是了!”张君保被提醒,这才想起。
说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汗渍,重新站起马步,双手一前一后探掌。
“花里胡哨的。”疤眼老大看不上毛还没长齐的张君保,将其摆起来的架势列为花架子。
右手做成虎爪式,狠毒探出一式黑虎掏心,直攻张君保错开双掌,空荡荡的中门。
“小心!”呼啸而过的拳风,孙阳为张君保担忧了一下。
“来得好。”张君保暗喝一声,缓慢地向后撤了一步,疤眼老大臂展长,黑虎就要掏到胸前,却不料张君保双手仿佛是两个铜琵琶一般,在他眼中慢得如此地步的挥动,却一掌能准确地扫到了他的肘窝,另一掌顺势将其前臂按回,轻松破解了这一式黑虎掏心。
疤眼老大想都不想,直接化掏心为肘击,凭借身高优势,就要一肘撞击在小君保正脸上。
张君保两手琵琶,一按一捋,以野马分鬃之势,将疤眼老大整个人往右边按倒。
随后,那大他两倍的疤眼老大,整个人被张君保分鬃而带倒,凌空之时右脚勾踢向张君保。
张君保急忙抽回右手,堪堪护住这一勾抽,同样也被踢倒向左侧。
“哇”一声,张君保艰难起身,把早晨吃的早饭吐了个干净。
可见这一腿踢得力道之大,若非张君保自保得迅速,这脖子当被一脚踢断了。
“你小子,还挺耐打。”张君保踉跄起身,疤眼老大新一轮攻击已经袭到跟前。
疤眼老大整个人横身旋转而起,足尖向下,就要一个旋风踢将张君保踢晕了再做打算。
岂料被张君保左右穿插躲过,落地之时,又被张君保臂斜向上,探掌如狮子张口,硬生生推在他的小腹上,借力打力,借他旋风踢未消的余力,一举将其推向后退了几步。
孙阳抽空瞥了几眼,暗中有些惊讶,这张君保几乎一点招式都不懂,用出来的仿佛都是街头混混斗殴一般的把式。
但是看似每一招一式,都杂乱无章,粗糙不堪。可又仿佛浑然天成,天然自成一派,每一招的落脚点,都能准确地借到对方的力,或者化解掉对方的力。
并且此番战斗,孙阳还看出来了,张君保的身体素质极好,面对实力高于他如此多的对手,生生撑到了如今,吃下的每一拳每一掌,顶多就让其难受了一会,甚至连肿胀都没有,仿佛内功深厚却不自知,碰上了危险,潜意识里调用内力为自己防御。
“或许因为他那和尚师父慈悲为怀,不曾教他克敌制胜的格斗技法,这一通乱打之下,竟然是毫无章法。”孙阳摇了摇头,剑鞘格挡下直摆过来的一拳,莲足点在对方小腹上,疼得对方抱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孙阳心头发了狠,不再打算与这四名喽啰纠缠,诠真剑法于秋水剑上倾泻而出瞬间僵持了许久的战局,以四人被剑鞘敲晕而告终。
孙阳提剑,正打算走向张君保那边。
疤眼老大也观察到了孙阳的不凡之处,心中暗道不好,这小妞的出现坏了他的好事,本以为弄清楚那大和尚离开的时间,就能轻松拿捏这小屁孩,谁料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孙阳。
尽管如此想,疤眼老大面部却没流露出什么痕迹,反倒收起架势,有些戏谑张君保说道:“你小子命好,能躲在一个娘们身后,让她替你遮风挡雨。”
“胡说!”张君保怒道,“我张君保顶天立地,什么时候需要女孩子身后。”
到底是小孩子心气,倔强又心高气傲。轻飘飘的一两句激将的话,便让张君保涨得满脸通红,仿佛这两句话让他受的伤比之前身体硬接那疤眼老大的招式还要重。
“哼。”疤眼老大用鼻子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张君保,再看看走过来的孙阳。
张君保又是气又是怒,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说道:“我和孙姑娘之前素未谋面,也就今日才相识!”
说到一半,张君保转向孙阳,说道:“孙姑娘。这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情,你先不用出手。”
孙阳通过这些年的磨砺,也放下了些许倔强,诸如之前行走江湖,必须打在自己身上“不弱于男儿”的标签。
故而成熟了许多的孙阳尽管还带着少女的青涩,也不会被疤眼老大那句:躲在一个娘们身后。给激怒。
可张君保不同,他如今的年龄桎梏了他的思维,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需要顶天立地,所以受不得如此激将。
“不要闹。”孙阳漏在面纱在的眉头一皱,道,“你和他本来就不对等。”
确实,年龄与实力的差距,张君保勉强和疤眼老大来回了几招,就被消耗得气喘吁吁,少年与壮年,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决斗。
“我张君保就是要让他看看。。。”张君保的豪言壮语还未说完。
剑气破风之声划过,张君保嘴角被狠狠打上一拳,打破了嘴角,瞬间又被疤眼老大勒住了脖子,夹在腋下。
秋水剑此刻救援不及,离疤眼老大仍有三尺距离。
“退后,不然老子就绞断他的脖子,勒死他。”疤眼老大双目狰狞。
张君保被勒住脖子,双脚被提起离开地面,双手不住地抓挠疤眼老大的手臂,企图挣扎脱出身来。
挣扎了一盏茶功夫,张君保便筋疲力竭,手脚耷拉了下来。
“臭娘们,我们弟兄几个,今日来也本想是求财,没想弄出人命!”疤眼老大低声吼道,“你不要逼我。”
孙阳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什么跟什么?她都不知道疤眼老大的什么计划,更不知道她拿下张君保怎么求财,只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手中的秋水剑又紧了紧。
“君保!”一声如若洪钟,正气十足。
“哐当。”先后顺序三声,三大桶粥被稳稳当当地撂在了地上。
孙阳回头一看,被一根扁担串起来的三个粥桶,一个大和尚正在抽出那根扁担。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挑着三桶粥过来的。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乃你手上的娃娃的长辈,法号觉远。”觉远和尚将扁担立于身后,念了句佛号说道,“这位施主,此为何意?”
“大和尚!老子从你家的粥里吃出来沙子!”疤眼老大见觉远和和气气,认为好欺负,说道,“跟你家娃娃理论,没想到你家娃娃不分青红皂白,便和那臭娘们一起打我们弟兄。”
觉远看了看孙阳,又看了看晕倒躺在地上的四人,没有出声。
“觉远大师。”见到张君保家里的长辈过来,孙阳收剑行礼。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道友。”觉远看到了孙阳身上的道袍,硬生生将女施主改成了道友,“到底怎么回事?”
“觉远大师。在下终南山诠真教孙阳。”孙阳介绍了一番,“大师莫要听信那贼人血口喷人的言语,他们是有预谋的,之前他跟我说的,今日来只为求财。”
“估计,是要拿下张君保,勒索你等。”孙阳补充了一句说道。
觉远沉吟一会,说道:“粥内没淘洗干净沙子,是贫僧的不对,可观施主一身精力旺盛,不像是要依靠施粥度日之人。”
“什么狗屁施主,你们这些施粥的主人才是施主。”疤眼老大见被孙阳戳穿了心思,也不再故作姿态了,勒着张君保的手臂又用力了几分。
“师。。。师父。”张君保被勒得难受,呼吸不畅,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阿弥陀佛,施主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我家小徒的性命。”觉远看到张君保如此难过,手中扁担不禁捏紧了几分。
“少废话!给老子准备五千两银子,再准备一架豪华马车,把老子那些弟兄都装上马车,待到老子和弟兄们都安全了,自然将这个小子还给你们。”疤眼老大说道。
“觉远大师?”见到张君保如此,孙阳也是心急如焚。
觉远沉默了片刻,道:“施主,你这般趁火打劫,是不对的。”
疤眼老大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老子要的是银子,老子什么时候跟你讲对错?”
“那,贫僧只能用施主听得懂的言语讲与施主听了。”觉远先行一礼。
疤眼老大一脸“什么鬼”的表情,拜托,大和尚,你没看到你徒弟在我手里就要死了吗?
“阿弥陀佛,孙阳小友,你可能先要捂起双耳。”觉远对着孙阳说了一句道。
孙阳并不知道为何觉远要她这样做,还是将秋水剑归鞘,照做了。
“这位施主,请你小心了。”觉远同样对疤眼老大行了个礼道。
“搞什么名。。。”堂字都未说出口,巨大的轰鸣贯耳而来。
觉远长啸一声,隐隐如狮子呼啸,仿佛是佛门神通狮子吼。
疤眼老大胸口如被鼓槌闷擂了一下,胸腔似是被挤压得难受 说不出话来。
胸闷难过,勒着张君保的手,不由自主松开了些,打算捂住耳朵。
与此同时,觉远一扁担射出,横冲直撞疤眼老大心窝。
一根扁担犹如金刚伏魔杵,将疤眼老大杵得丢开了张君保,倒飞出去。
孙阳也愣了一下,面前这儒雅举止仿佛书生一般的大和尚,竟然是如此先礼后兵,那扁担若不是扁担,是一根水磨禅杖,恐怕那疤眼贼人今日便要断作两节。
被扁担撞飞到空中的疤眼老大,吐了一口血,丢开了手中的张君保,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风承接,而懒懒坠下。
孙阳眼疾手快,一步跃起,伸手将被抛出的张君保揽在怀里,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落地之时,面纱被鼓起的微风吹动,飘起来了片刻。
把缓过来了的张君保看呆了,呆如前世切开了李寒衣面具的某个小道士一般,口中喃喃道:“孙。。。孙姐姐,你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