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没有早朝,万岁爷在病中还是撑着精神连着批了几日折子,人到中年也少了兴致,后头得空了腾出手来了便让各家皇孙进宫来。
弘昱阿哥那日回去之后病了几日,只是万岁爷疼爱,便叫人把他接进宫了,如今是养在太后身边,原是养在惠妃身边最合适的,只是惠妃如今病着,便作罢了。
自然, 这些都是对外的说法,宫里谁人不知惠妃娘娘如今是得万岁厌弃的,连带着卫氏也跟着受了冷落,更别说帮惠妃说话了。
三爷家几个皇孙连着进宫几日,四爷府上是三阿哥弘昀被遗忘,不过弘昀素来在御前也没有什么存在,被遗忘倒是常事。
这是时候便显现出有府上有阿哥的好处了,像八爷府上,自然是不论如何都沾不上边儿了。
十三虽然已经大婚一阵了,但后院还没动静,不过万岁爷也不知怎的想到十三了,左右是在正月的尾巴里给十三指派了差事。
二月里要去五台山,原是年节前万岁爷就说好的,那会儿万岁爷自觉身子还不错呢,不过如今万岁爷是去不成了,但明面上万岁爷的说法是历练皇子,最后点的是胤礽和三爷。
情理之中,直贝勒胤褆如今在禁足,四爷对外说是病了,五爷万岁爷没想过,后面那几个万岁爷都懒得去考虑。
若是单独只点一个胤礽去五台山,到时候又该有人该多想了,带着个老三,也免得老三成日上些酸唧唧的折子看得万岁爷头疼。打发出去正好。
左右三爷是不知道皇阿玛心中所想的,得了旨意早就欢喜过头,如今在他眼中也就只有一个胤礽了……
大哥是不成了,老四那个闷葫芦能成什么事儿啊,老五更是个木楞的,还不如老四呢,后头那几个原本老八还有些让三爷担心,但是如今老八这样就算不得什么对手眼中钉了。
三爷可不是欢喜得很嘛。
李沈娇这里还得了兆佳氏的来信说她们家三爷这几日跟疯魔了似得,在兆佳氏眼中她们家爷就是个不成的,左右把李沈娇看得乐死了。
沈氏从外头进来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小厨房新做的豌豆黄,我吃着不错,你也尝尝。”
李沈娇额娘沈氏是前两日便进府来的,正院福晋的额娘西林觉罗氏都在府上住了快十日了,便也没说什么。
倒是沈氏到了那日正院还叫玉如来送了东西。
李沈娇原本还以为福晋会不高兴呢,
不过李沈娇不知道的是如今福晋也不敢闹什么了,正月底四爷去过正院一回,仵作那里还没有个结果,四爷是听了夏太医的禀报才去的正院。
看过弘晖之后又同福晋说了会儿话,没一会儿福晋便提到了大格格的婚事,话里话外都有意从乌拉那拉氏族里挑人的意思。
这算是踩到四爷恼怒的点,四爷当即走了。
福晋这里是又委屈又害怕,四爷那会儿黑着脸离开的样子确实够骇人的,连西林觉罗氏也被吓了一跳,哪里敢为女儿辩白什么。
母女俩原本都已经相看好了族里的几个孩子了,这下眼看着是不大成了。
福晋憋着满腹的委屈,当夜气得一宿都没睡着,她虽说不喜宋氏,刚建府的时候更是厌恶宋氏的牙尖嘴利,但却从没想过给大格格挑一门多么坏的婚事,只是不会让大格格高嫁而已。
四爷不肯,是不想让她做主还是如何?不让她做主难道要宋氏来、还是让李氏来……
福晋越想越睡不着,偏生她还找不到四爷的人,毕竟四爷如今又忙起来了。
进了二月里四爷便开始回到户部了,三月底还有十四的大婚,他抽空还得往内务府跑,再有就是从娴心那里拿到的东西四爷也得盯着还不能走漏了风声,偶尔还得去接一接进宫去的弘晖和弘历。
因着李沈娇的额娘来了,四爷便没往东院去,也免得李沈娇额娘不自在,不过每日他都会让福禄跑一趟,或是问问太医李沈娇的胎像。
二月初五这日,四爷从户部出来正好碰上小跑的福禄。
苏培盛眼神微动,招呼着他:“慌慌忙忙地做什么,好生回话。”
福禄走近了才低声道:“吏部那边有消息了。人已经请过来了。”
四爷眼神一变:“让十三先用午膳,爷今儿个不去了。”
原本兄弟俩约好了今儿个一道用午膳的,十三做东来着。
苏培盛挥挥手让人去传话。
人被请到了不远的一处茶楼,四爷到的时候老仵作正不安地候着呢。
四爷摆手,示意仵作坐,仵作不敢,有些发黑的脸满脸的不安,在提到正事后他总算镇静了些。
“这阵子奴才查过了,香料上奴才原先也怀疑过,只是却并没有什么蹊跷,只是外域的香料,凝神静气安神的好东西……”
四爷追问:“问题在虫子上?”他探看了一眼,眉峰微凝,嫌恶之色闪过。
仵作说是,但却又摇了摇头:“奴才推想香料是和荞麦混在一起的,荞麦也是能够安神,只是却也易滋生虫子,尤其是不常翻晒……”
仵作从香料里指出一些荞麦碎。
苏培盛在边上解释一句:“只是,那物件儿实际上是时常翻晒的,若是荞麦生出的虫,似乎也不是这模样……”
他是贫苦出身,幼时也是见过荞麦的。
仵作又说是:“公公思虑周全。这也是奴才百思不解之处。于是奴才就斗胆用了一些香料和虫子来作验证,由此才敢下断论。原来常翻晒是不会生虫的,只是有这香料和荞麦混在一起,反倒更生虫了,即便每日翻晒也阻不了。加之这香料还能庇护虫子,有这香料在,只要见光,便不会见此虫。”
四爷听到一半心中便愤懑难平,急火攻心:“此虫有何害……”
仵作忍不住叹气:“原本或许只是蚕食荞麦,只是混了这香料,那是要钻耳食脑的啊……奴才生平都未曾听闻如此狠辣手段……”
边上的福禄早已倒吸一口凉气了,他忍不住摸了摸耳朵,万幸,还在。
四爷宛如被利刃贯心,浑身上下压不住的恶心:“查不出来?”
仵作摇摇头:“这虫子虽有害,但常日和香料混在一起,身上也沾染了益处,钻入人体中,乍看着似乎会有益良处,但天长日久,只怕人的身子也成了空壳……”
他没说的是,若是小儿,只怕不用半年便悄无声息地没了。
即便是大人,只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爷闭目:“苏培盛,好生谢过张仵作,今日之事,还望张大人当做从未发生。”
老张头哪里听过四爷这样身份的人唤过他大人,他连忙行礼:“奴才自当守口如瓶……”
苏培盛亲自送了人出去,他心里也凉了半截。
这样的手段,实在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