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一回京那京城里可就更热闹了,不过这些热闹似乎在无形中把毓庆宫给排了出来。
万岁爷回京之后慈宁宫太后还为太子爷说过话,大意就是毕竟是万岁爷万寿的大日子,让万岁爷开恩暂时解了太子爷的禁足从毓庆宫出来父子同乐的。
但万岁爷那里好似没听懂一般,只说等到万寿那日叫太子爷不必思过,暂享受欢愉。
还有什么可欢愉的呢?
万寿那日,清冷的毓庆宫和紫禁城这睡醒的雄狮宫殿格格不入。
三月十八这日李沈娇自然也是进宫了的,各家的女眷都带着自己的孩子。
众人先是到了慈宁宫,不过各家命妇实在众多,像李沈娇这样的只能在慈宁宫侧殿候着,兆佳氏曹氏以及五爷府上的瓜尔佳氏。
不过几个人站在一起也没怎么敢说话,毕竟侧殿里的女眷并不在少数,众人不像平时那样能说些小话。
好不容易说些小话总算是笑了一回,李沈娇认识的姓瓜尔佳氏的实在不少,便问了瓜尔佳氏名讳。
瓜尔佳氏啊呀了一回,不好意思之后还是说了。
“……云妞。”她家里人都叫她云妞。
满蒙多以喊家里女儿妞妞为宠爱疼爱之意,李沈娇从前在闺阁时也认识几个叫“三妞”“五妞”“妞妞”的女孩儿。
这会儿听着倒是分外亲切。
等从慈宁宫出来李沈娇拉着二格格便笑眯眯地喊“满妞”“满妞”。
小姑娘不明觉厉,额娘一喊她便脆生生地应,童声稚稚,惹得四阿哥也忍不住低低地应了两声。
李沈娇听见了便捏捏他的肩膀:“哎呀,咱们顽妞呢?顽妞顽……”
她说着自己也乐不可支,笑意满脸。
四阿哥一开始还会应几声,后面像是看后头秋壶林嬷嬷她们的表情发现了些什么,他便闷闷地不再应了。
到了永和宫自然又是一片热闹,李沈娇照旧站在边上当透明人。
永和宫里除了比往常更热闹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前头保和殿内更是歌舞升平,蒙古各部进献寿礼,万岁爷龙颜大悦。
只是四爷坐在下首观礼到一半忽然皱了皱眉。
蒙古各部献上的寿礼礼单是四爷早在皇阿玛还没回京前就已经看过了的,他在礼部时粗略地看过一回,后来在鸿胪寺待的那两日又细致地看了一回,确认没有冒犯忌讳的物件儿。
于是这会儿四爷看着一件件寿礼奉上敏锐地察觉了不对。
寿礼少了,最明显的便是杜尔伯特部、锡林郭勒部还有科尔沁部,还有一些小的部落,四爷隐约感觉大抵是少了些什么,但只是一些小物件儿。
但是前头几个部落有几个大物件儿少的实在是太过显眼,四爷扫一眼便能发觉不对。
再看底下的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官员们,远远地四爷也注意到其中几人的脸色不大对了。
那就证明并不是四爷记错了,而是蒙古各部献上的寿礼真的少了。
皇阿玛也不知看没看过礼单,左右这会儿脸色是如常的。
四爷不大相信有人敢贪墨蒙古各部献给皇阿玛的寿礼,他轻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四爷身后的苏培盛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一顿午宴四爷是用得整颗心都悬着的,午宴是群臣都在,晚宴算是家宴,只有一些宗亲和皇子皇孙们。
午宴过后户部尚书便找到了四爷,他虽然不是礼部的人,但是官场里人人都有关系,礼部尚书不方便来找四爷,自然而然地便托户部尚书来找四爷了。
“东西从鸿胪寺送出来的时候都是齐全妥当的,但不知怎么到了宫里便缺了一些,四爷,这可如何是好阿?”
四爷摆手打断了户部尚书的话:“是礼部和鸿胪寺的人把进献的寿礼送来的?中间都有谁接手?人都扣下来了吗?东西不会不翼而飞,沿途路上可都走了哪些路?”
户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啊,人都已经扣下来了,沿途路上也让人去查看过了,只是四爷您也知道那都是些大物件儿,要说不翼而飞那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四爷拧眉,又问:“禀报皇阿玛了不曾?”
这下户部尚书不说话了,只是默默摇头。
四爷这下便心中有数了,他沉吟片刻:“人继续扣着,晚些时候爷会禀报皇阿玛彻查。这事儿鸿胪寺和礼部难逃其责,先写好请罪的折子。”
四爷也没有通天的手段把人给保下来。
户部尚书听到这话反倒是松了口气:“微臣明白,微臣深念四爷恩情。微臣告退。”
四爷能出面去陈说此事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这会儿养心殿里前去祝寿的朝臣并不在少数,毕竟是事关寿礼触及皇阿玛的颜面,四爷便并不急着立即去养心殿陈说。
户部尚书很快离去,四爷身边只剩下苏培盛。
“毓庆宫里可一切都好?”
苏培盛欸了声:“这两日有些冷清。”
万岁爷的态度便决定了众人的态度,毓庆宫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冷清了下来。
只是四爷心里却忽然有些不大平静,他不慌不忙地往养心殿去,等快到了养心殿,却发觉那样的不平静名为心慌。
他在养心殿前停下了脚步,却见梁九功正快步往外头走。
四爷的心猛地又一跳,心中的不安感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