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寻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鉴定报告,上面林林总总列了许多个问题;后面还列了其他的检查之类的内容。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盯着方宁的眼睛问了一句。
“你是精神病吗?”
她就差直白地告诉方宁:你想活着,还是想死。
真精神病患者·方宁:……
巧了吗这不是。
“我是。”
方宁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诚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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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漳井村屠村’案的尘埃落定,出人意料的判决让这件事在热搜上居高不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件事都还经常被人拿出来讨论。
或许是因为这一案给人的震慑太过强大,在之后的几年中,拐卖案的犯罪率达到了新低。
…
在精神病院和病友装蘑菇的第五年,在一个极其平静的午后,位面就这么突然的响起了剧烈的警报。
第一个位面的末日景象再次在这里上演,那道‘该位面主要角色已死亡,主线崩坏,即将启动重置程序’也再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蓦然站起身,唇边扯出一抹轻笑。
——郑岭死了。
景婧慈这姑娘能处,有事她是真办啊。
【宿主,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爱上郑岭?他是你在这个位面的命定情缘,只要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幸福一生。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姻缘,你却一手好牌打稀烂。】
【你之前说郑岭是个人渣。好,那就当他是个人渣,可是人都会改变的,不是吗?你看谢柔柔不就将他改变成功了?你为什么不行?】
【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的问题吗?】
“就非得吃屎?不吃不行?”
有了上次的经验,方宁预感世界崩塌到她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差大约有五分钟;她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好好和48掰扯一下这个问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为什么要去改变郑岭?我看起来很无私、很伟大吗?我是他妈吗?我要无限包容他的一切吗?”
“我为什么要反思?我没有问题啊!律法都没判我死,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逼逼叨?”
【宿主,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两个人走到一起,肯定要有一个人无限包容对方;而你作为女人,这就是你应该做的。】
【古语有云,娶妻娶贤,宜家宜室。你应该做一个贤妻,而不是喊打喊杀的泼妇。】
天际还在滚落碎石,方宁撇了一眼48淡定的模样又收回了目光。
“48,眼睛不用就捐了。没看到谢柔柔根本就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拿地上的烂泥去配天鹅,你配钥匙吗,配个几把?”
“还娶妻娶贤,还拿封建礼教这套糊弄鬼呢?古代还有太监呢,怎么郑岭不把自己割了进宫领编制?”
“无非就是害怕女人有了反抗的力量,害怕自己的权力地位不保;所以才想出了一套又一套的鬼话来给女人洗脑!”
她利落往后一靠,单手枕在脑后,动作桀骜不驯。
“人人生来平等,没有谁应该容忍谁。下次遇见这种人,我照样杀他八百遍都不带眨眼的。”
“你要是可怜郑岭,那你就陪他去死咯,反正你也这么爱他。”
没想到这么随口的话就把48噎住了。
之前方宁和它说什么它都扯一堆扯得头头是道,反而现在突然就跟个哑巴一样。
方宁半晌没听见它开口,狐疑地瞥了它一眼,继而乐了。
只见她轻启红唇,缓缓吐出三个字。
“双、标、狗。”
喊别人付出一切的时候理由一大堆,到了自己的时候就装死;真他爹的会慷他人之慨。
【宿主,我又不是命定情缘,你别在这里道德绑架我……】
天际彻底陷入昏暗,方宁在昏迷过去前,只听见了48这句嘴硬的辩解。
再之后,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再次来到了异空间。
灵魂形态下的谢柔柔将手覆上她的眼睛,声音几近破碎。
“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在这个位面整整轮回了七次,看着她们用我的身体对着郑岭委身低头,看着她们对郑岭小意温柔,我真是恶心透了!”
“我寒窗苦读十几年,不是为了给他洗衣做饭生孩子;我这双手原本是要拿手术刀、救死扶伤的。可就是这什么该死的命定情缘,让我跟昏了头一样留在漳井村、留在郑岭的身边。”
“我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侵犯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侵犯我的人?”
“我原本有光明的未来和美满的家庭,为什么老天要把我和他绑定在一起?我真的好恨,什么鬼命定情缘?一村子烂人!他们都该死!”
“齐音如果地下有知,她应该也会安息了。”
“方宁,好好活下去吧,有很多人在等你。”
她释然一笑,泪水滑落眼角;滴落在地面的那瞬间,她也随风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沉睡的方宁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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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动了!!”
“方宁将军的脑电波段监测出她已经有逐渐苏醒的迹象!快去把安迪医生叫过来!”
营养舱外的年轻小医生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满脸激动,在奔出去叫人时还差点摔倒在原地。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手腕上的光脑只需要几秒钟就能通知到医院里的所有医生。
泡在营养液里的方宁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冰冷的蓝色溶液。
病房里的监测仪此时正跟疯了一样响起,隔绝在舱内的方宁却恍若未闻,她抬起自己的手,感受到了舱内的恒温。
——她这是,回来了?
那些被阻隔的记忆在苏醒的那一刻就涌入了她的脑海,她垂眸看了眼心口的位置,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遭遇了什么。
联盟九星上将方宁,在与K星系反叛军一役中带领赤小队以一敌百、全歼叛军。
小队惨胜。
在回程途中她与她的变形机甲不幸遇袭被卷入虫洞,等到搜救小队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机甲替她挡住了掉下来时的大部分攻击,恐怕她早就死在气压下了。
方宁皱着眉,又仔细想了想她出征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才刚想起一半就被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
一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仪器一涌而入,自动门开了又关、总有医生在不停的进进出出。
直到细细看完一项又一项的报告之后,为首的女医生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指挥着身边的小医生打开了方宁的营养舱,在透明玻璃的阻隔下对她进行了第一次问候。
“日安,方宁将军。”